孟止戈没有睡懒觉,他也跟着号声起了床,揉揉眼睛套上衣服就走出屋外。穿越过来已经两个月了,他的作息时间早就转换了过来。这地方又没互联网又没电视机的,他也没被安排什么工作,自然不会选择熬夜。
不过孟止戈毕竟不是军人,虽然同样是听着起床号起床的,但等他走出屋子时,哨声和脚步声已经响起来了,仿佛在催促他一般。
“虎子。”
“孟先生。”赵虎从不远处小跑到了孟止戈面前。
“你们早操一般练什么?”孟止戈一边问着,一边整理起自己身上的衣服。
还是昨天那身,睡觉时就放在枕头边,因此有了些褶皱。这个年代的农村和后世的农村差距太大,卫生条件上尤为明显。敌后作战情况也不稳定,不可能做到每天换洗衣服。该将就的还是得将就一下。
虎子稍稍想了想:“早操一般站队列、枪上肩,有时候会比赛抢山头夺旗。最累的是武装行军,要带上枪和子弹,背了背包跑十几二十里地。”
两人说着便走到了村口。在村口的磨盘前,战士们分成两拨,站成了整齐的队列。孟止戈看了看,很快就心算出了人数。
“虎子,为什么一拨一百六十多人,一拨一百四十人啊?”
虎子看了看,回答道:“那一百四十人的,是团长昨天带来的新兵连。另一队是团直属部队,特务连、警卫排、通讯排。前两天和鬼子打了一场,有些同志牺牲了,还没来得及补充。”
孟止戈点头表示了解,随后看向那两个整齐的方阵,安静等待操练的开始。
然而操练没有等到,两个连长检查了一下队列,就带着一众指挥员站到了队列前方。又过了一分多钟,李云龙这位新团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大步流星站在了最前面,夺得了C位。
孟止戈的眼睛瞬间亮了,早起的倦意一扫而空,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本以为今早看到的会是普通的操练,没想到等到了一出大戏。看李云龙这个架势,是打算在全村人面前来一场演讲啊。
不由地,孟止戈便想起了电视剧里,李云龙在战士们面前演讲的名场面。
战士问李云龙,老总是不是骂独立团是发面团,咱以前打过多少胜仗啊。李云龙则先是承认了打败仗的事实,认为打败仗被骂是活该。随后又转移了话题,聊起了他喜欢的动物——狼。用一个野狼团的目标,顶掉了发面团的帽子,重新激起了战士的斗志。
也不知道这次在新一团,李云龙演讲的效果能不能和电视剧里一样好。
就在孟止戈陷入回忆时,李云龙的声音已经响起:“同志们,我就是你们的新团长,李云龙!”
李云龙是个大嗓门,声音比想象中的要大。在村口开阔的环境中,隔着三百个战士,孟止戈仍然能听清他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们中有很多人不欢迎我,你们更喜欢丁团长。老丁带了新一团差不多一年,他刚来的时候,新一团缺人缺枪,战斗经验也不足,跟鬼子交手老是吃亏。结果一年时间过去,新一团变成了足有一千八百多人的大团,不但机枪普及到连,就连迫击炮都弄到一门。部队拉出去,让不知道的人瞧见,还以为咱是七七二团呢!”“不光是装备漂亮,仗打的也漂亮!咱新一团就香城固一战,就够吹上好久了,跟谁说都有面子!二百五十个鬼子,八辆汽车,说干掉就干掉了,连山炮都拉回来三门!炮团的人见了谁都能翘尾巴,唯独见了咱们团傲不起来!老总和师长都夸过咱们团,说咱们是模范团!”
这是新一团的荣誉与骄傲,是光荣的象征。李云龙说到这里时,战士们一个个都抬头挺胸,就连新来的那个新兵连,也被气氛感染了。
“但是,这次咱们在鬼子手上吃了个大亏!老丁牺牲了,老程和魏副团长也受伤了,送去了野战医院,到现在也不知道醒没醒。除此之外,还有一百七十三位同志牺牲,安葬的时候,我们甚至没有足够的木板!只能用布包裹着掩埋!”
所有人的头都低了下去。
“三八年,老丁还是七七二团一营长的时候,我也在七七二团。再往前,我们都是四方面军的老战友。我知道你们难受,但老子更难受!”
李云龙咆哮着吼出这句话,好似一只受伤的野兽,正对着敌人露出自己的獠牙。
“这个仇,我李云龙忍不了!你们愿意忍吗?”
回应李云龙的是数百人的齐声怒吼:“不愿意!”
“不愿意?那好!从今天开始,所有人都必须认真训练,练好你们的体能,擦干净你们的枪!从今天开始,我要让鬼子,让伪军知道,惹了我新一团,就是招惹了阎王爷!给我记住了,只要咱们团遇见了鬼子,那就是报仇的时候到了!”
孟止戈看到了战士们的反应,不少人重新抬起了头,呼吸粗重,面色涨红,一副情绪激动的样子。孟止戈甚至从他们的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气。
复仇,的确是一个能让人保持战意的好办法。李云龙一边谈自己和丁团长的战友情,一边诉说对鬼子的恨意,无形中就将自己和战士的距离拉近了摆在一起,然后提出了那个所有人共同的目标——复仇。
从这一刻起,新一团再次成为了一个整体,李云龙这个团长的位置也正式坐稳了。
“李云龙这演讲能力是真没话说啊,电视剧里厉害,这里也厉害。不过……”孟止戈低下了头。
一百七十三人阵亡,甚至安葬时连木板都不够用,这就是这次复仇的前提。
战争必定会有牺牲,八路军的装备还处于劣势,这样的伤亡不可避免。这些大道理孟止戈都明白,他在史书上随随便便都能找到更大的代表牺牲的数字。
但在真正接触过这些真实存在的人后,那些书中干巴巴的数字已经变成了一张张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孔,变成了一柄柄锋利的匕首,让孟止戈那颗对数字失去感觉的心再次切实感受到了疼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