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潘毓贵却不管这些,他来天津赴任之后,所采取的一系列措施,都是在土原敬二的指令下行事,如今“毒罂计划”刚刚展开,就受到了本地势力的强烈反弹,说起来自己也不过是听命行事,出了问题,总不能自己一个人顶在前面。
他觉得必须要给这两位盟友施加一些压力,想到这里,潘毓贵看着铃木英助大佐,嘴里不悦的说道:“铃木君,你我可是多年的好友,如今我遇到了难处,你可要拉一把。
不然,我大不了脱了乌纱帽走人,这个市长不做也就罢了,可是刚刚建起来的工厂,还有那么多的吗啡馆和烟馆店铺怎么办? 你知道我们要损失多少吗?这可都是将军好不容易筹集来的资金,如果最后打了水漂,便宜了……,刘猴子那些人,你我都要受到将军的严厉制裁,你们可要想清楚!”
他到底有所顾忌,没有直接把“田代一郎”的名字喊出来,不过铃木英助和小林光彦都是心知肚明。
他的话让在座的两个人都是脸色一变,潘毓贵说的没错,“毒罂计划”筹备已久,特高课投入了这么多的资金,在天津筹建毒品生产和铺设运输和销售网络,如果出了问题,这个责任可绝不是潘毓贵一个人可以承担的,他们两个人也都要承受土原敬二的怒火。
看到潘毓贵确实扛不住了,铃木英助咬了咬牙,终于开口说道:“潘君,你打算怎么做?”
潘毓贵顿时精神一震,他赶紧一步来到铃木英助面前,咬牙切齿,狠狠的说道:“我们必须要争取主动,背后的那些人我们动不了,可是刘猴子和白老头算个什么东西? 刘猴子当初就是个看烟摊的混混,白老头更不是东西,一个裱糊匠,拜了张大麻子,这才翻了身,今天的事情,就是他们两个人搞出来的,我们绝不能咽下这口气,不然他们会得寸进尺,以后还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刘猴子暂时动不了,可白老头是出头的椽子,绝不能放过他,铃木君,找个借口,把他先抓起来。”
铃木英助一听,不禁有些头大,他又看向小林光彦,希望听取这位下属的意见。
小林光彦沉吟了片刻,问道:“抓一个白老头还不容易,可是抓起来之后怎么解决?驻军司令部一定会向我们施加压力,最后不还是要放了他。”
“那也要给他一点苦头吃!抓进来先给他长长记性,一个混混竟然敢爬到我的头上撒野……”
潘毓贵被今天的事情气坏了,就是存心要把白老头抓起来,特高课的牢房是什么地方!就是那些军统特工都经受不住,更何况是白老头,只怕不用半天,就要一命呜呼了!
铃木英助翻了翻白眼,这个家伙尽出馊主意,这样一来,不是把特高课推到了前头,直接和驻军司令部打擂台,土原敬二曾经交代过,在和本地势力冲突时,一定要留有余地,只有到了最后关头,土原敬二才会亲自出面。
田代一郎也是如此,也不愿意真的和土原敬二撕破脸,大家都不想走到最后一步,所以到目前为止,双方大佬都按兵不动,任由白老头这样的马前卒出手,彼此都有默契,表现的很克制。
小林光彦摇头说道:“这里毕竟是天津,走官方渠道,我们肯定占不了便宜,我想,有没有可能,用你们中国人的方式解决?”
“什么方式?”其他两个人都连忙出声问道。
“暗中对青帮下手,敲打一下白老头,通过他告诫一下对方,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底线在哪里,知难而退!
我听说,大后天就是白老头的六十大寿,干脆给他送一份大礼。”
潘毓贵听明白了,小林光彦的意思,是用江湖手段试探和警告对方,可是他心里没底,自己手底下人手有限,不用动用官方力量,根本不是青帮的对手。
小林光彦看出他的为难,接着说道:“潘市长,这件事我可以替你安排,你不用担心。”
“太好了!一切拜托小林君了!”一听小林光彦愿意为自己出手,潘毓贵当然是欣然接受。
这件事情既然交给了小林光彦处理,潘毓贵心头一松,心情也好了起来。
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从兜里掏出香烟盒,抽出一根,随手递给一旁的铃木英助,又抽出一根,作势要递给小林光彦,可是小林光彦摆手示意。
潘毓贵其实知道小林光彦不吸烟,也只是客气一下,于是不再相让,自己叼在嘴里。
铃木英助一笑,他和潘毓贵相熟多年,知道潘毓贵烟瘾极大,平时烟不离手,能够熬到这时才抽,已经是不易了,于是他也从兜里掏出一个外型精致的打火机,送到潘毓贵的面前,随手推开压盖,拇指轻轻一磕,一团火焰绽开。
潘毓贵也不客气,低头引燃了香烟,深吸了一口,袅娜的烟雾从指尖缓缓升起,随着一股烟草浓厚醇烈的味道侵入,强力刺激之下,顿觉精神一振。
铃木英助自己也点燃了香烟,然后伸手一递,说道:“这是一个朋友送的,正宗的奥地利货,送你了!”
潘毓贵一听,顿时眼睛一亮,一把接在手中仔细端详,只见这个打火机外观非常漂亮,镀银的外壳闪闪发光,壳体上雕刻着精彩的图案,正面赫然是一朵燃烧的火焰。
“好宝贝,还是铃木君了解我,我就不客气了!”
潘毓贵非常喜欢这件礼物,心情顿时又好了几分,手里把玩着火机,又想起件事,接着向小林光彦问道:“小林君,军统情报站的案子有没有什么进展?我现在身边跟着一大堆人,天天哪都不敢去,这日子清苦的像个和尚,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自从天津站对潘毓贵执行刺杀行动后,虽然潘毓贵侥幸逃脱,可也受惊不小,不仅身边的侍从保镖多了一倍,而且小林光彦特意交代,在没有彻底解除军统特工的威胁之前,潘毓贵的行踪一定要留心,不能到处乱跑,只能窝在家里和市公署两地。
可这对于潘毓贵这个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家伙来说,简直就是无比的煎熬,要知道他平日里,都是在各国租界里的娱乐场所里厮混,不是去意大利租界的赌场潇洒,就是去法租界的国际妓院和舞厅,总之是灯红酒绿,夜夜笙歌。
如今却被关在屋子里,清心寡欲的日子没过几天,他就耐不住性子了,这才向小林光彦询问案情进展情况。
小林光彦一听,心中有些不悦,其实他是非常厌恶潘毓贵这个人的,人品卑劣,满身恶习,要不是因为是老师的亲信,还有用处,他都懒得去管潘毓贵的死活。
到现在这个时候,还不知好歹,上一次刺杀,就是因为深夜还跑到东岸的赌场里赌钱,这才让人找到机会,被军统行动队的人袭击,要不是对方行动的时候出现了差错,临时找错了目标,潘毓贵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他只好耐着性子,说道:“案子还在进行当中,虽然我们已经破获了所谓的抗团,抓捕了他们的主要头目,可天津的军统势力还是不容小觑,目前我正在追捕漏网之鱼。
潘市长,你还是要忍耐一段时间,尤其是不能去英法租界,那里可是他们隐藏的巢穴,千万不要被敌所趁。”
潘毓贵一听,立时脸色一苦,可他也不敢催促小林光彦,转头看向铃木英助。
铃木英助明白潘毓贵的意思,这是要让他催促小林光彦尽快解除军统的威胁,要知道小林光彦的身份特殊,就是作为直属上司的自己,对这位背景深厚,又精明能干的部下,平时相处也都是客客气气,没有一句重话。
不过他还是对小林光彦问道:“曾荃还没有开口吗?”
“没有!”小林光彦摇了摇头,他也正为此发愁,“此人的意志力实在惊人,各种手段都已经试过了,可只字不吐,目前因为受刑过重,已经安排送往医院救治,不过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就算是再开口,我们也难有重大收获。
而且根据其他人的口供,我们在英法租界实施了几次抓捕,可是目标都人去楼空,显然他们已经完成了应变措施,按照惯例,他们会潜伏一段时间,短时间里想要找到他们,难度很大。”
“那北平方面有什么动静吗?”
“目前还没有什么发现,不过我们已经在火车站和汽车站,还有各大交通要点布控,希望会有所收获。”
他们的一番对话,让潘毓贵更是焦急,忍不住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能自由活动?”
小林光彦眉头一皱,还没有回答,铃木英助看出他的不悦,赶紧接过话来,用手轻轻拍了拍潘毓贵的肩头,劝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对付那些军统特工,哪有那么容易,小林君会尽快解决的,你还是要忍耐一下。”
潘毓贵也知道自己有些失言,他和铃木英助关系亲近,交谈说话可以随意许多。
可是小林光彦的为人一向孤傲不群,平时更是不苟言笑,让人很难亲近,所以潘毓贵不敢再多言,又说了几句闲话,缓和了一下气氛,这才起身告辞,结束了此次会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