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检查这个老教官的情况，王机玄便松了口气。
没事，不是什么大问题。
黑色贝壳也就是脑部萎缩，身体仅剩的那点‘元器件’濒临崩溃罢了。
他还以为要通知菱童，让她稍后准备一场追悼会，悼念一下自己生物学上的祖父。
因为此前有思考如何帮傅坚总司令延寿，王机玄对这种情况早就有所准备。
他拽出一张空白符纸，咬破指尖、挤出鲜血，在符纸上刻画下一道符箓，贴在了黑色贝壳头顶。
黑色贝壳急促的呼吸立刻顺畅了许多。
些许固魂的手段罢了。
王机玄抬头瞧了眼沈琼霖，后者已经打开头盔前挡，仔细观察黑色贝壳。
“很年迈的半人机甲，”沈琼霖简单分析，“他应该是药物刺激导致的器官衰竭，可能没救了。”
“怎么就没救了？”
王机玄一本正经地胡诌：
“你这小姑娘，只是粗学了一点灵修者的本领，就觉得自己知道这世上的一切问题的答案了？你这个态度就有问题嘛。”
“那好吧，”沈琼霖倒是没反驳。
王机玄灵识注视各处：“这个尸体可以给你研究，但你要帮忙干掉剩下那些A级灵能者，最后晶核研究完了要拿给我。”
“我接受这种公平交换的模式。”
正此时，飞剑轻轻震鸣，围绕王机玄转动几圈。
沈琼霖看着这把飞剑，头盔后那双明眸……贼亮。
不过，她很聪明的没有多问。
一切都要先提升彼此的信任度，只有互信，才能给与对方更多情报。
王机玄灵识扫过全场，刚好看到女仆团解决了第三名伪S级灵能者，已经找回双手的牡丹正奔向这边。
“快去帮忙吧，”王机玄催促着沈琼霖，“尽量减少我方死伤，这也是你获得大家好感的好机会。”
沈琼霖问：“不用扶你一下吗？我感应到你现在很虚弱。”
“不用。”
王机玄将黑色贝壳放在地上，传声让牡丹过来搬运黑色贝壳，特意叮嘱牡丹：“让他们不要乱动贝壳教官，头上的符掉了就立刻喊我。
“他睡一觉就能醒过来，我后续腾出手来，会帮他解决麻烦。”
牡丹在远处连忙答应。
王机玄瞧着眼前穿上了装甲的沈琼霖，心底念头一动，嘴角露出几分微笑，双手结了个法印，地面出现了浅浅波痕。
当着沈琼霖的面，王机玄融入了地下，直接消失不见。
正版土遁！
沈琼霖站在那几秒没动，随后转身冲向附近还在战斗的区域，配合巅峰女仆团开始横扫战场。
故意卖弄自身手段的王道长，出现在了堡垒第一层的角落。
他找了个安静的区域，一屁股坐下，轻轻吐了口气，随后便是面露微笑。
没用魔功，也能克敌制胜！身为正道修士的荣誉感，终于回来一点了！
吞下一颗血气丹，摆出释灵阵，快速吸纳灵气。
黑色贝壳这边没多大问题。
虽然大脑萎缩确实有点棘手，但魂魄暂时无恙，王机玄已用灵气滋润过黑色贝壳的大脑。
这种症状，跟菱童、深海他们此前脑部郁结的郁气并不一样。
黑色贝壳这属于是药物使用过度，加上自身器官衰老，导致的自身濒临死亡。
王机玄嘴上说的轻巧，实际上，能救黑色贝壳只有两种常规的办法。
第一，直接把黑色贝壳当做宝物炼制，让他的魂魄成为灵体，以黑色贝壳的躯体继续战斗。
第二，用丹药。
只需要一颗延寿类丹药，就能让黑色贝壳正常延寿，大脑恢复健康，再辅以固魂的手法，活个十几年不成问题。
其实还有第三、第四个办法……
比如让晶核承载魂魄，类似赤蛇这样，然后把晶核加载在这具机械体身体上。
那就属于一些歪门邪道了。
王机玄此前修为低没得选，现在能用正常方法解决的问题，那……
他想做个清清白白的正道修士，以免未来飞升之后，被天界问责。
‘嗯，这些歪门邪道尽量少用，不过，若情非得已、情形紧急，稍微用点，祖师爷应该也不会怪罪。’
王机玄今天又发现，自己对刃兽晶核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这个金谷钢表现出的特异情形，着实令他开了眼界。
他略微思忖，还是决定走第二条路，这样中规中矩，没什么心理压力。
王机玄看过黑色贝壳的记忆。
这个老教官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他是傅坚的追随者，帮助傅坚除掉了很多对手，也曾为了夺权杀死过其他将领。
但……
王机玄确实不好评说。
他只是芸芸红尘的过路人，如今已是涉足太深，能行侠仗义固然是好的，但也要想好如何‘事了拂袖去’。
王道长清楚的记得，他少年时，师父曾说过这样一个故事……
那时，师父刚刚筑基，下山历练，偶遇盗匪拦路行凶，师父出手救下了那一家老小，不曾想其内有个少年日后成为了一国之大将。
师父再次遇到这少年时，自身修为已结成金丹，背靠大宗，正自天地间逍遥快活，又见这大将命部将手起刀落，屠尽了一片城郭。
师父认出这将领后，为此不安许久。
师父不知，他当年的善举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又或者善念本身没有对错，修士本就不应沾染红尘的因果。
王机玄转念再去看自己当前面临的选择。
他遇到的问题，与师父当初遇到的问题全然不同。
只要黑色贝壳继续活下去，就能保护更多普通人，仅这一条，王机玄就可出手为他续命了。
‘其他事，与贫道也无甚关联。’
打定主意为黑色贝壳炼丹延寿，王机玄抬头看向了身周盘旋的飞剑。
他接过飞剑，让飞剑化作剑丸、收回掌心，嘴角露出了几分愉悦的微笑。
这才叫法器！飞剑的王道用法，就是他此前展示的那样：
【给与足够的法力，飞剑就能爆发足够的威能，品质越高的飞剑，威力上限越高，想要发挥出同等威能需要的法力就越少】。
他现在只是返虚境前期，尚未抵达凝丹境，自身法力总量不足，空气中的灵气又偏少，用飞剑直接解决S级灵能者还是太勉强了。
但他的思路一打开……
飞剑加驭水诀，可以送强效麻醉剂进入灵能者体内；飞剑加一点纯正的魔气，可以污染灵能者的魂魄，让他们发狂；
那如果，飞剑加核弹呢？
嘶！他可以用心神寄托于飞剑，飞出自己灵识覆盖范围，让飞剑拽着核弹进入复杂的地下区域，投放核弹、飞剑撤退。
不用担心电磁干扰，唯一的麻烦就是会有刃兽拦路。
王道长的元魂小人儿一拍脑门。
妙啊！
等他修为再高一点，能御剑百里之外，完全可以一试！……
没用外部支援，76号堡垒地面守军在金谷钢死后，很快就完成了对这伙兽神派灵能者的围剿。
这些灵能者没有选择逃走，而是死战到底。
很像刃兽。
清理完最后几只拟态刃兽，整个地表军营在子夜陷入了沉默。
外扩区的部队进驻主营地，协同进行救援和战场清理工作。周峥德这一晚完全没睡。
他也睡不着。
他不是在编的战斗人员，等战争结束，才被东方正弘允许赶来地表，跟着那些战士和自主机械一起，救助伤员、收拾尸身，赶在黎明之前，为战死者举行一场匆忙的葬礼。
警报解除后，魏娜也带着中城的医务人员前来支援。
黎明时，萨日荒漠的边缘。
周峥德双手揣在口袋，身上满是血污，注视着那一排排整齐摆放的战士们的尸体。
战士们的信息都已完成登记，堡垒不会亏待他们的家人和亲属。
这种事，在堡垒时代已经太多太多次了，谁都不知道下一个躺在那里的会不会是自己，周峥德对死亡这两个字已经有些麻木。
火焰被点燃，助燃剂在熊熊燃烧。
魏娜十指交错做祈祷状。
周峥德小声问：“在对谁祈祷？”
“没对谁，我是无神主义者，只是在祝福战死的英雄们，”魏娜问，“我们的边境被突破了吗？这里为什么会有战斗？”
“一些不能对你公布的信息，好吧，这也是我刚得到的消息……是一伙人奸灵能者。”
周峥德注视着这些跳动的火焰：“他们自称兽神派，把十二支柱级刃兽当做十二兽神，最近在边境上制造麻烦的就是他们。
“噬脑虫被发现后，他们脱离了灵能之都的体制，直接投靠了刃兽。
“这次我们在这里解决了他们差不多总人数的十分之一，干掉了他们精锐的百分之三十左右。
“刃兽还改造了他们，让他们变得更有破坏力。”
“你确实不该对我说这些。”
魏娜双手揣在白大褂中，轻声道：
“不要有多余的愤怒，你已经是中年人了，这是殊死搏斗、文明斗争，活到最后的文明才是胜利者。”
“我知道，我只是……”
周峥德叹了口气：“有些太憋闷了。
“他们在肆意破坏，我们只能被动防守，他们想要毁灭就毁灭。
“我们明明已经这么努力去生存……抱歉，我也不知道在胡说什么。
“但如果可以，我终自己一生，也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一定……”
“好了，别念叨了，这反而有一种无法改变局势的无力感。”
魏娜的右手拍了拍周峥德的胳膊肘：“你只是一个队长，以后大概率会是一个政客，能不能战胜刃兽，是人类文明整体的事，你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不过，你想成为更优秀的队长，就需要忘记自己是总司令外孙这回事。”
周峥德无奈道：“我已经在尽力忘记了。”
“其实并没有，你一直是在用这个身份思考问题，而不是执法队队长、治安队队长的身份，这也就是你一直被人说幼稚的原因。”
魏娜看了眼正走向这边的沈琼霖，上下打量了几眼沈琼霖的身段。
沈琼霖已经脱下装甲，她后续也参与了救援和治疗，完成了几台简单的手术，此刻也在注视这些黎明前的火焰。
魏娜道：“不打扰你了……新女友身材不错啊，就是个头不太高。”
“呃，不要误会，这可不是我新女友，她是个挺厉害的教授，王征从灵能之都挖过来的。”
“哇哦，王征的新女友。”
周峥德看着魏娜背后眼前一亮：“嗯？菱童少校什么时候回来的？”
魏娜瞬间身子绷紧，脖子像是生锈的轴承，一点点扭头，才发现背后空空荡荡。
她狠狠踢了周峥德一脚，扭头走开。
周峥德在这种场合也不敢呲牙咧嘴，此刻必须保持庄重。
沈琼霖揣着口袋到了周峥德面前，低声道：“很无趣的情侣相处模式。”
周峥德嘴角抽搐：“你一句话伤害我三次。”
沈琼霖不解：“三次？前女友？无趣？这该是两次才对。”
“她以前也说过这句话，分手的时候。”
“哦，那抱歉。”
“没关系，恋爱只是我人生中最不值一提的小事，我已经决定为人类文明的未来奉献一生。”
“我想见王征，”沈琼霖道，“我的体检报告你们应该已经拿到了，你是傅坚的外孙？怪不得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
周峥德立刻道：“不是，我只是本地治安队的队长。”
“哦，那我换个人问。”
“也可以找我问，”周峥德瞬间放下了矜持，“你要问什么？他现在应该是在休息。”
沈琼霖奇怪地问：“他不用来这里参加悼念吗？”
“不用，”周峥德低声道，“他能避免更多人躺在黎明前的火焰里，这就是他的价值和贡献，这些形式和流程，他不用在意。”
“问下他，我怎么才能快速获得他的信任。”
沈琼霖在口袋中拿出了一只数据器，递给周峥德：“金谷钢的尸体我处理完了，这里面是详细的解剖报告和一般性实验报告。
“金谷钢体内的晶核我想留下继续研究，里面有一些特殊的构造，这需要他的批准。
“还有，他还收学生吗？我听别人喊他叫王老师，如果他收学生的话，标准是什么？”
周峥德皱眉沉思。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沈琼霖现在对他铁哥们王征很感兴趣。
就是，周峥德不太明白，这种兴趣在哪个方面。
虽然他很想八卦一下，但怎么看，沈琼霖都像是要把王征解剖了的感觉……她还是从灵能之都过来的，这倒是不得不防……
忽然，周峥德听到了王机玄的传声：“早上八点，让沈琼霖来第七层，我带她在堡垒里面转转。
“她是个很厉害的研究员，以后对D5战区大概率有用。”
周峥德立刻有了主意。
但他并没有直接答应沈琼霖，这时他表现出了一个政客的精明，对沈琼霖说：
“稍后等我消息，你可以去睡一会儿，王征允许了，我就通知你过去。”
“哦。”
沈琼霖应了声，没有多说什么。
她瞳孔倒映着此处不断跳动的火焰，惊人的记忆力让她想到了此前无意间瞥到的名单。
她没来过前线，铁壁堡也一直稳定，人类面对灵能者的大量死伤，她还是第一次接触到。
“为什么要在黎明的时候焚烧尸体呢……”
她不解的呢喃。
不多时，堡垒第七层，泰叔工作室。
泰叔带着两名打下手的副教授和高级工程师，控制着工程机械，将一只一人高的铜铸大炉子放在工作室角落。
旁边整理灵药的王机玄，微微眯眼。
头皮肿疼的树人贝塔，正跟纱曼一起打电动，畅玩万小七的设备。
上次炼丹炸炉，王机玄总结了一下，主要是炉子太简陋，丹药出现升阶现象，炉子压不住。
那这次，他直接上现阶段能搞出来的顶级大炉！
除了给黑色贝壳炼制延寿丹，他还想搞点能帮半人机甲提升实力的丹药，刚好拿黑色贝壳试验一下。
药逢气类方成象，道在虚无合自然。
一粒灵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开炉，炼丹！
他这次，绝不可能炸炉！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