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站在金台之上,慢慢的扫看着鸦雀无声的群臣,“从今天开始,所有官员奏事,不可再以朋党之事相互攻讦。朕不许我大明朝中再出现朋党之祸。”
停了一瞬,崇祯才坐回御座之上,稍稍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传旨。将赵榜成押入刑部大牢,三司会审。免除钱志平一切官职,赶出京城,永不复用。。。。。。”
崇祯的话让众多官员不由都倒吸一口冷气,不少人都望向钱志平与赵榜成两人。此时钱赵两人的脸色都苍白可怕,步履略显蹒跚的走到御道边。而当这两人准备跪下接旨之时,就听崇祯忽然叫道:“钱谦益。”
“臣在。”钱谦益快步走到御道旁,跪倒施礼。
“你现在管着‘大明报’。朕命你在报纸之上将朋党之害广布天下。让天下所有读书人都知道,唯有小人结党,君子有朋无党。”
“是。臣领旨。”钱谦益高声的应道。
“还有。。。。。。”崇祯的话并没有说完,他抬起头看了看已经跪在御道边的赵榜成和钱志平,心中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还有,钱志平全无忠君爱民之意,心中只存朋党之利,一己之私。实乃名教罪人,士人之耻。亏他还是读圣贤之书之人。朕命你将他的这些污言秽行也写入‘大明报’中,让天下人以他为鉴。至于赵榜成。。。。。。”崇祯的话还未说完,就将钱志平忽然高叫了一声。
崇祯被吓了一跳,抬眼去看,就见钱志平脸涨得通红两只眼睛瞪得硕大。嘴里不停的捣鼓着什么。
崇祯皱了皱眉,正想呵斥钱志平。那钱志平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声叫道:“臣冤枉,臣冤枉!臣弹劾阉党有什么错那阉党都是小人,都是小人。。。。。。”
看到钱志平竟直着眼睛向金台走来,崇祯虽然心中不忍,但还是低喝一声,“拿下。”
“是。”站在金台前几名锦衣侍卫应了一声正要上前。那钱志平忽然紧跑几步一头撞向了金台前的白玉栏柱,“嘭”的一声闷响,鲜血迸溅。
“啊。。。。。。”一阵纷乱在官员中响起,可随即整个皇极门广场上一片死寂。
所有的人都被崇祯皇帝的那道旨意惊到了,都被钱志平碰柱吓到了。众人都抬着头看向了血泊中的钱志平,金台上的崇祯帝。
钱志平血溅金台,崇祯的心猛地一抽。他下意识的握紧了御座的扶手。他没想到仅仅只为自己的一句话,一个人竟然就要碰死在自己面前。在后世不过只是一名普通人,一名普通老师的崇祯,此时心中竟然泛起了一阵恐慌。
钱志平身下的血殷成一片,偌大的广场上千官员雅雀无声。
站在金台宦官班中的王体乾不由的皱紧了眉头,今日早朝中发生的这些事情,虽然早就脱离了自己与皇帝的设想。但是年轻的崇祯皇帝一直应对的十分从容,自己看着都不禁暗暗心服。可是,当崇祯皇帝叫出钱谦益,将那条最为重要的应对之策说出时,就连自己都没有想到,钱志平竟然会如此的刚烈。
不过王体乾却知道,此时此刻皇帝绝不能心软,绝不能弱了气势,否则,不仅之前收获的威严会荡然无存,而且会对以后的朝政造成难以想象的影响。
可是,当王体乾看到崇祯眼神中慌乱时,不经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即使,皇帝再聪明,再沉稳,毕竟也仅仅只有十七岁啊。从小在生长在宫廷之中的他,又有何曾见过这个。
想着这些,王体乾便想悄悄的上前提醒。可就在这时,就见崇祯忽的从御座上站了起来,转头对着徐应元大声说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传御医!”
“啊。啊,是。。。。。。是。。。。。。”徐应元慌乱的答应着,而后尖声的叫到:“传御医。”
随着徐应元的声音,随班的几名御医已经一路小跑的冲了过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几名背着药箱的小吏。御医们飞快这处理着钱志平的伤势,又用金针接连刺了钱志平穴道。
“怎么样?”崇祯走到到金台边询问道。一名为首的老御医站起身躬身回道:“回万岁,现在还不好说。不过,即使命留下了,以后恐怕也。。。。。。也会失了神志。。。。。。”
“呼。。。。。。”崇祯呼了一口气,他也说不出此时自己是一种什么心情。而就在这时,就听一旁又传来一声惊呼。崇祯转头看去,就见赵榜成也昏倒在地。
崇祯苦笑的摇摇头,只得传旨让侍卫们帮着那些御医将钱志平赵榜成抬下去救治。
当那两人被抬下去之后,崇祯有些颓靡的坐回到御座之上时,他此时只觉得身心俱疲。他看了一眼站在下面的文武百官,对身边的徐应元微微的摆摆手,“散朝吧。”
“是。”今天这回早朝,早就把徐应元吓得心惊胆战,此时听皇帝终于传旨散朝,不禁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徐应元稍稍整理了一下心神,向前走了几步,站在金台边微微挺了挺那只草包肚子,高声叫到:“万岁有旨,散。。。。。。”他最后一个字还没喊出口,就听底下一个声音高声叫到:“且慢,臣有本启奏!”
徐应元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差一点从金台上掉了下去。他拧着短粗的眉毛向下看去,就见一名官员在班中高声叫到:“臣,工部员外郎,陆澄源有本。”随着这声报名,陆澄源一步步的从官员班中走了出来。
站立在广场上的众多官员,都将视线注视到陆澄源的身上,一个个的眼中神情复杂难明。
站在最前面的李标只是微微侧过头,轻轻的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不过在他那半开半合的眼中却闪着异样的光。
钱龙锡紧紧皱着眉头注视陆澄源。此刻他正在心中不停的权衡着利弊。
黄立极看着走出来的陆澄源,不禁暗暗的摇摇头。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都到了如此地步,这个执拗的家伙还想干什么。
另一侧的周应秋微微咧了咧嘴,说心里话,他此时已经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这一连串的变化。他现在和徐应元是一个心情,巴不得这个令人目眩神迷的早朝早点结束。
陆澄源像是没有觉察到众人的目光,他就那样平静的走到御道旁,稳稳的跪下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