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渭吩咐完后,府内上下立刻行动起来。
妇人们收拾行囊,带着老人和小孩准备撤离,男人们则纷纷拿起武器,和府里的护卫们等候董渭接下来的命令。
“娘亲,我怕!”
一名十余岁的男孩跑到董渭身旁,抱着她的腿,仰头望向母亲,眼中露出怯色。
见到儿子这般软弱,董渭脸色骤变,厉声责斥:“你怕什么!你是当朝太师的外孙,别人可以怕,你不可以!”
牛奋小小的身躯抖了一下,低着头不敢做声,显然是怕极了母亲。
都说慈母严父,到了牛家这里,就刚好倒了过来。
“来人,给少爷披甲!”
董渭低喝一声,听到命令的护卫赶紧拿着轻甲过来,为小少爷换上甲衣。
待牛奋穿好甲衣后,董渭将一口早就准备好的宝剑递了过去,口吻依旧严厉:“奋儿,这把剑你拿着,如果到时候与我走散了,就拔出这把剑,遇见叛军就砍,不要迟疑,明白了吗!”
“明……明……明白。”
牛奋双手捧过宝剑,身体还是忍不住在颤栗。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种危险时候,自己这个牛家的嫡长子要留下,而那些平日里身份低贱的庶出子却可以离开。
“不要哆嗦,大声点!”
“明白!”
牛奋大声回答。
出了府门,董渭领着一众府兵往叛军攻来的方向行进。
此时的郡内街道上,到处都是跑动的人影,喧闹沸腾。得知叛军打进城来,不少百姓都感到慌了,拖家带口,在街道上仓皇奔逃,想要快速逃出城外。
看着这些惶恐紧张的百姓,董渭脸上没有任何情感,带着府兵在人群中逆行。
很快,她就撞见了西凉八将之一的张横。
张横一路杀来,手上染血无数,势如破竹,遭到的反抗几乎为零。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人心的恐慌。
百姓们到处奔逃,制造出的恐慌急剧传染,导致人人自危,谁也不知道叛军有多少兵马进城。
望见前方有一小股队伍迎来,张横根本没放在眼里,将手头大刀一扬,大喝一声:“不想死的,要么弃械投降,要么赶紧滚开!”
董渭不作回复,兜盔下得杏目冰冷,只见她呛啷拔出佩剑,神情果敢:“所有人,随我杀敌!”
东城楼上,韩遂和阎行率军分别抵挡从北城楼和南城楼两翼杀来的援军。
张济不肯退走,指挥手下将士朝着东城门这边猛扑,双方厮杀激烈。
第一波冲进城里的叛军人数其实不是很多,也就三四千人左右,听起来不少,但城内守军更多,足有三万。可韩遂丝毫不怕,只要后续的大军一到,就算再给守军增添两万兵力,也一样白搭。
然则,随着时间推移,早就该出现在城下的后续大军,却迟迟不见踪影。
城楼上,面对浑不怕死的守军反扑,叛军压力渐渐大了起来,韩遂心里头也不禁升起了几分急躁,暗自骂道:程银、杨秋这些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没动静!
他们要是再来晚些,好不容易夺下的东城门,就该拱手还给人家了。
真是这样结果,韩遂非得气吐血了不可。
“主公,会不会出了什么岔子?”
手下心腹从旁问道。
韩遂回头望向城外远方,映入视野中的依旧是一片黑暗。收回目光,韩遂将眼眸压低,神情仍旧笃定:没有这种可能!
来之前,他试想过很多种突发状况,但无一例外的都被他一一排除掉了,今夜的计划,可谓是万无一失。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牛辅能够从宋建手里逃脱,回来也恰好撞见程银等人,双方厮杀起来,但以牛辅的本事,根本不可能是程银他们的对手。
至于朝廷的援军,韩遂每天都有关注,他们距离陇西郡城,至少还有近百里路程,除非他们生翅能飞,否则也不可能抵达。
所以,根本不存在意外状况的可能!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一切正常的话,程银他们又在搞什么飞机?
韩遂百思不得其解。
牛辅的确不是程银他们对手,但韩遂没想到的是,此刻冲击叛军队伍的,并非牛辅的陇西骑兵,而是一支纵横塞北、年年和鲜卑人干仗的勇猛狼骑,而且统帅之人,更是猛地不像人样。
在牛辅的带路下,吕布率狼骑连夜驰骋,赶到郡城外的时候,好巧不巧的刚好就撞上了西凉程银几将所率领的叛军主力。
吕布不作迟疑,当机立断,手里画戟一挥,赤菟马向着叛军主力狂奔,率先发起突袭。
在此之前,得知吕布要进行突袭的时候,牛辅差点没惊掉下巴。他知道这位飞将军很猛,但人家也不是吃素的吧。这里的叛军主力少说也有好万人,骑兵甚至占了大半,如此悬殊的兵力差距,怎么打?
简直疯了这是!
吕布却没将叛军放在眼里,他目光凝视远处,闪烁起凶戾的红光,他告诉牛辅:“叛军人数虽多,但不可能全是精锐。现在天色很晚,全靠火把那点光亮维持视野,狼骑营作战凶猛,夜战也是经验丰富,若是发动突袭,肯定能将叛军击溃!更何况,打仗拼的不是人数,而是双方将士的勇气!”
牛辅张了张嘴,他竟找不到任何可以用来反驳的话语。
用后世的眼光来看,吕布的确称不上‘帅才’二字,更不是一个合格的主公,甚至有时候还有些‘蠢’,沦为其他诸侯的工具人。
但——他是一个真正的猛将!
吕布骑御赤菟一马当先,狼骑营紧随其后。
正如所料想的那般,程银等人防范意识淡薄,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想到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发起突袭,其结果就是,当场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时,吕布和狼骑营已经冲断了叛军主力的中军,将他们拦腰斩成两断。
程银、杨秋等人在韩遂手下听用,且能够担此大任,自然也不是饭桶废柴,他们虽不知道这股骑兵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但既然来捋了他们虎须,就必须把性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