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现在?怎么着急吗?”草灯没料到一个女孩子也这么单刀直入的好战,多半是报复之前的偷窥冒犯吧。
“呵,害怕了吗?”不用看,也猜得到面纱下面那副骄傲面孔的模样。
草灯懒洋洋的说道:“倒不是怕输,我们不过是无字学院资质最差的两个,勉强学会了胡巴院长的一招……”
他忽然一顿,双手在虚空中一探,两匹绿耳就被他硬生生的从少女手里夺了过来,他故意话说一半忽然出手,连少女也措不及防,被虚空手抢了先机,一个狼狈的趔趄,差点被草灯的大力拽倒。
草灯这一下,赢了个机巧,保住了无字学院的面子,可是却结结实实惹恼了这位少女了。
虽然她的羞怒挡在面纱之下,寒刀一般的目光却再无收敛,草灯望不清她的眼眸,但感受到一种深不可测的,收魂夺魄的力量传来,那力量的生发之处仿佛来自不可追及的地方,没有尽头,他确乎见过,可在哪儿见过呢?
少女反手抽出了腰下的极短的“龟涂”佩剑,远远地刺出,蓝洼洼的寒光一道,那剑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瞬间就来到了草灯的面门。
在学院里草灯见识过青鸾、修戈、沙棘果三剑客的精妙剑法,但是都不及少女这般凌厉,大概也有龟涂宝剑的功劳。
草灯用最快的身法向绿耳马的背后躲去,顺势摘下马背一侧的一柄铁剑,这次出来前,他刻意可以把木剑换了铁剑。
少女急停收剑,才没有刺穿马腹,剑气却不可避免的削去了一大片皮毛。
草灯心里暗想,这女孩还算仁慈,恼怒到这地步了还可以控制自己情绪,不去伤及无辜。刚好可以利用绿耳和大眼丘猫做掩护,和她周旋对抗。
果然,少女不忍伤害绿耳和大眼丘猫,剑法受到了极大的限制。草灯也顾不得狼狈形象,拼一招躲三招,投机取巧的草灯剑法竟然也和少女打了个平手。
宝山不敢贸然上前,只待机会出现再乘虚而入,或临危解救,心想这一趟如果小龙女来了,一切游刃有余。
小芭蕉倒是乐见其争,但袖手旁观了一阵,就觉得不对,自己的大眼丘猫被草灯乖乖利用成了挡箭牌,这不是耻辱么?
他吹了几句口哨,口哨之中的神咒立马就被大眼丘猫领会,丘猫这才奔出圈子,小芭蕉一跃而上骑在背上,丘猫怒展四肢,向天鹅堡的顶端攀去,笨重的身躯这一刻就变得无比轻捷,果真是逃跑专家。
丘猫一撤,草灯立马失去了最大的屏障。
少女的短剑连续快攻,草灯抵挡不住,铁剑当的一声被击落,他连忙大喊:“别光照顾我啊,小芭蕉都逃跑了!”
少女道:“你们谁也被想走!”
她短剑一挑,勾起了草灯的铁剑,一圈一甩,铁剑便向天鹅堡的半腰飞去,正是大眼丘猫的去路,大眼丘猫若在向前,必然被穿个通透。
所有人都为萌兽和小芭蕉捏了把汗。
"双儿,不要伤人!"
车辇之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声音很慢,动作却很快,声音还在车里,真身已经瞬间站在了天鹅堡的半身腰上,把飞驰的铁剑抄在手中,仿佛探囊取物。
这一间隙,大眼丘猫已经载着小芭蕉一溜烟的上了天鹅堡的堡顶。
这个人高冠博带,神采清远,望之如山岳巍立,颚下一缕黑髯与背后红色抢缨一同在大漠的西风中飘荡。
这样威风可及天地的人物世间能有几多?
草灯和宝山都猜得出来,就是东贤通州仲王霍渊渟,仲王原来一直待在车辇之中为女儿观敌掠阵,难怪这叫做“双儿”的少女这么有底气。
竟然能在天鹅堡见到这种传说中的强者,真是不虚此行。
仲王怎么也来了?能惊动仲王和他女儿一起驾辇追到大沙漠来,看来小芭蕉师徒一定了拿了人家非常在意的东西。
少女双儿短剑一收,对草灯道:“这下可服气了么?”
草灯道:“不服。”
少女道:“为何不服?”
草灯避重就轻:“你自称星辰学院的学生,为何都不敢摘了面纱见人,是怕丢学院的脸,还是因为长得太……那个什么?要不你摘下来看看。”
少女柳眉一挑:“我便刺瞎你的眼睛,看你拿什么好奇?”短剑又捏在手里,做势欲刺。
仲王叫道:“双儿,不要为难这位小兄弟。”又转头对草灯说:“小兄弟刚才展示的修为足以说明无字学院的高明,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学艺几年?”
草灯道:“我叫草灯,这位是宝山,我们都是一槐州人,入学还不到一年,所以……所以并不能代表无字学院的水平。”
仲王听完更加吃惊,喃喃说道:“才一年而已,若非你是天才,那就是这位胡巴院长真的是厉害,不亏是当年五贤之选啊。”
少女双儿问道:“胡巴比爹爹您还厉害么?”
仲王笑道:“双儿,你在星辰学院是学了什么坏习惯,见谁都问个厉害高低,天下哪有如此简单的评判?”
双儿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神色,但谁都看不到。
仲王继续说:“你可知胡巴的夫人乃是西边方寸海的龙族传人,如果这对儿伉俪联手,中原十九州很难有人与之相抗,绝代双骄,何人不羡慕啊。”说道这里有些黯然神伤。
双儿问:“胡巴不会和苟无涯联手了吧,不然他们的弟子怎么偏偏也来了天鹅堡?”
这个问题该由草灯来回答,这事涉及到龙息蚌的种种,怎么能让外人知道。
他迅速决定撒谎:“是小芭蕉抢了我们的百年乌芝,我们才追查而来。咱们本是殊途同归,是一伙儿的。”
仲王哈哈笑道:“好好好,那我们就一起找找这天下第一扒手,像老鼠一样到处躲藏的的苟无涯。”
草灯鼓起勇气问:“刚才那小芭蕉诽谤您是沽名钓誉的老流氓,您又称呼他师傅天下第一扒手,听起来情况……好像……好像还……挺复杂,到底这苟无涯偷了您什么东西,又因何而偷呢?”他相信天下闻名的仲王光明磊落,不会和他计较怎么八卦的问题。
谁让他又改不了好奇的毛病呢。
仲王长长叹了一口气,神色黯淡了下来,道:“胡巴夫妇与我交情很好,今天碰到小兄弟也是有缘,既然问到了,我也不妨一说,该了之事终须了,正好让小兄弟做个见证和评判。”
仲王道:“这苟无涯所偷之物,是我夫人生前的一副画像。”
“画像?那一定是非常特殊的画像。”草灯大感好奇。
“不错,这画像是穷天下珠宝也不能换取的,它是我和夫人唯一的联系之物,即便我们离如参商,也能相互感知,不绝思念。“
“因为作画之人是一位宝盆州的怪杰,所用画笔为天下神器之‘三生毫’,所画之物可连接三生三世。这位洛老板也只为当世美人作画,品评风月,流连佳人,为天下美女做‘胭脂评’,双儿的母亲自然也榜上之人,这幅画自然也成了我身边最珍爱的东西,夫人过世后,我更不能允许旁人碰它半指!”
草灯道:“可请洛老板再画一幅。”
仲王道:“洛老板只为自己愿意作画的女人作画,且只画一幅,没有人能强迫他。”
草灯问:“那后来是天下第一扒手苟无涯偷了你的画,那他肯定也是当年夫人的爱慕者。”
仲王道:“苟无涯倒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原来也是通天楼众院士中第一把的好手,视天下万物为共器,取之必得,自诩第一神偷,没想到他不仅偷物,还偷人。“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