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韩山走出:
“公子请。”
侯世贵跟着韩山走入郡主府,发现这府中下人似与其他府邸的下人有些不同。
一个个跟没了魂魄的木偶人一样,只在那修剪着花草扫着地,都没人好奇抬头看一眼自己。
更奇怪的是,竟没人交流。
韩山领着侯世贵来至一处幽静的院落前:
“郡主在里面,侯公子请自便。”
说罢,韩山便自行去了。
让我一个人进去?侯世贵也没多想,刚走入院落,便看见院落中央有一高台。
台上铺着软绵绵的床榻,其上还有遮阳蔓藤连绵不断,倒是个休闲的好地方。
而那东阳郡主杨文佟正懒洋洋地躺在床榻上发出纤柔无比的声音:
“长平,我与你父乃旧识,按辈分,也可称你声字。”
侯世贵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郡主身份高贵,下官不过一从九品的芝麻小官,如何称呼,郡主高兴就是。”
杨文佟轻轻一笑,脸上皱纹也跟着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
“也不知是那些打探情报的人是蠢材,还是你藏得太深,明明人精一样的人,却被说成是个粗鄙无礼的蛮子。”
对杨文佟此话,侯世贵不置可否。
今日事急,他可不想与这杨文佟废太多话,直接便直入主题:
“今日在下此来,是想问郡主求一个名字,只要郡主如实告知,那贵人香的配方在下也会双手奉上。”
听得此言,杨文佟终于来了些精神。
她从床榻上缓缓坐起,揉了揉眉心:
“此例一开,怕是日后再无人敢背主来投效我了,就为了几万两银子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大家都是聪明人,侯世贵话一说,杨文佟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毕竟自己罩着的那家酒楼,可是第一个开始用天涯楼的曲子唱曲的地方。
没有直接拒绝!她是在讨价还价!
既然有希望,侯世贵自要加一把火:
“郡主之言,出郡主口,入得我耳,岂会有他人知晓是郡主说的?
而且几万两银子不过是每月的收入罢了,以郡主手中的人力物力,只要郡主加大产量,每月十万两不是难事,一年,可就是上百万两啊。
用一个无关紧要的名字换上百万两的银子,这笔交易,郡主怎么都是赚到了。”
“无关紧要?嘿嘿。”
杨文佟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长平记性可真是差劲,莫非那么快就忘了那日在你父侯府中,你是如何羞辱我的?
你我本为寇仇,那些人自是我用来捅向你心窝的利刃,让我向寇仇交出利刃,你怎会如此天真?”
说到最后,杨文佟已是面带煞气。
可侯世贵却似乎不在意,因为他的心思全被杨文佟的一句话给勾了起来。
‘那些人’?
出卖自己的不止一人!
难道除了鲍森外,还有其他人也参与其中了?
可又是谁来?
侯世贵倒是不震惊会有不止一人出卖自己,毕竟人心这种东西,悬之又悬。
是世上最难琢磨,最难掌控的东西。
按下心中纷乱思绪,侯世贵笑道:
“郡主大人大量,岂会与我一乳臭未干的小儿一般见识?
况且在每月十万两银子的利益面前,莫说小小嫌隙,便是杀父之仇,能放下的人也不在少数。
郡主是个聪明人,自不会被一时意气误了大事才对。”
杨文佟却摇头道:
“我打小锦衣玉食,从无人敢对我大声说话,你今日空口白牙,便想让我忘了那日你是如何辱我的?未免有些痴人说梦。
罢了,既然你拿不出解决办法,那便听我说来。”
说着,杨文佟面色严肃,身子微微前倾,紧盯侯世贵双目,一字一句道:
“跪下,磕头,认错,再认我为母,我不仅不会让人出卖我儿子,日后你若有事,我还会护着你。
此事对你百利无一害,还不痛快答应了?”
听得此话,侯世贵却是不屑一笑:
“母亲生我育我,已是滔天之恩,在下纵是不肖,岂可再认二母?此举与畜生何异!
况且这二母还与我父亲不清不楚,郡主此话休要再提。”
“哦?那便没得谈了。”
杨文佟不想再继续与侯世贵废话,正要让人端茶送客。
不想侯世贵却道:
“有得谈,而且,必须有得谈,无论郡主你愿是不愿。”
“威胁我?”
听得此话,杨文佟面若冰霜,看着侯世贵的眼神也愈发不善。
侯世贵却半点不急,只大大咧咧从地上站起,向前几步,走至杨文佟跟前盯着她:
“就是威胁你。”
“谁借你的胆气?”
杨文佟见侯世贵这副模样,反倒还不气了。
经过一番打探,她也知这侯世贵不像流言说的那样无才无德,粗鄙无礼。
反而其一举一动,都有着外人看不到的深意在内。
如今敢在郡主府威胁自己,定有其依仗。
杨文佟倒是想听听这小子的依仗是甚。
侯世贵不慌不忙,从口中吐出两字:
“陛下。”
“陛下?你认为陛下会为了你为难我?长平呐,楚京水深,你却只看到了水上的浮游。”
久居楚京,杨文佟什么事没经历过?
似侯世贵这般深得圣眷之人也不在少数,可倒头来的下场如何?
不是被那薄情的皇叔养肥杀了,便是仗着圣眷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连皇叔也保不了。
侯世贵这般天真,日后下场,杨文佟心中已是看到了几分。
枉我如此看重他,还为了他将那周璇狠狠收拾了一顿,没成想,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短命鬼。
杨文佟轻叹一声,脸上的冷色一扫而空,反而满是落寞之色。
恰在此时,侯世贵摇头道:
“不日,陛下会给我监察百官的权力,郡主今日若是不允,来日侯某第一个查的,就是你陈王一系!”
监……监察百官!
监察百官不该是御史台做的事吗?皇叔怎会……
“你当真想为了几个名字与我陈王一系作对?你得想清楚,这可是陈王!值得吗?”
暂时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这不妨碍杨文佟出言威胁。
侯世贵都走到这一步了,岂会怕被人威胁?
他脸色稍沉,语气却异常平静:
“凡负我之人,斩尽杀绝不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