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匕尖仅差毫厘便能刺穿宋管事咽喉要害之时。突然间,宋管事右手腕一紧,无法移动半分。忽地腕掌侧一麻,匕首已被夺去。
“您这个老伯真是急性子啊,这么大岁数了还整这一出抹脖子。”伊凡制止宋管事自寻短见的行为,瞥了一眼其手中茶饼笑道:“不才弄湿了些茶饼嘛,至于一哭二闹三自尽?”
“你这黄毛小儿懂个屁,一斤银生茶售价百文!两万斤银生茶遭泡便是损失整整二千两啊!小人悔不该为省些许漕运费而选用那条破船,如今已无挽救的余地,只能是以死谢罪啊……”宋管事说着不禁哑然而泣,悔疚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顺着脸上经历风霜雪月而留下的皱纹慢慢滚下面颊,滴滴嗒嗒地落到地上。
伊凡白了一眼那位正伏地痛哭的老人,不饶人地说着:“嗨,我怎么看都比你家主子要年长。您老人家这样说我是黄毛小子,是否变相也连李公子一并骂了?”
“主子,小人绝无此意。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小人亦不敢有此诛心之说!”宋管事闻言连连叩头解释。
“宋管事请起。先祖父曾教导过‘路途遥远方能识别良马。’宋管事在我家勤恳辛劳二十载,我是看在眼里的。此番天降灾害非你之过,切莫再动轻生念头。”李秦将已哭成泪人一般的老者扶起好生安慰着。
待宋管事情绪稍为平复转身面向伊凡拱手一揖道:“在下见伊公子胸有成算,定是有什么后着。不知伊公子能否传授锦囊妙计,助在下渡过难关?”
伊凡并没有当面回复李秦,他弯腰接过宋管事手中的银生茶,仔细端详一番才开口说道:“这是生普茶,在清热消暑、解毒、止渴生津、消食通便等功效上较为显注。回甘好,口感更饱满,茶气足。但生普茶入口会有些苦涩,性属清凉,体质虚寒者不宜多饮。估计在杭州的市道不会太好,李公子可知熟普茶?”
李秦顺着伊凡的话题反问:“不知生熟普茶有何区别?
“首先是口味上有差异,熟普茶与生普茶在口味上对比,熟普茶气相对生普茶稍弱一些,但茶味不苦涩、滑顺入口,口感好、回味甘。再者熟普茶有养胃护胃、抗衰老的特性;且此茶耐泡,比起生普茶更适合大众饮用。”
“何谓生熟茶?莫非将茶叶蒸熟,煮熟?”李秦一面茫然,不明所以地问。
“李公子言下之意是,此间并无生熟茶之分?”伊凡嘿嘿一笑,话风急转道:“正所谓天底下没有平白无故的好处。若是有人对您大献殷勤,那必定是有求于您,又或是要从您那得到好处的。我自幼饱读圣贤书,以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君子所为来约束自己。然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就不跟李公子玩虚的。我给公子出点子,报酬就拿净利的三成,您觉得如何?”
宋管事闻言,脸色突然发青,额头上青筋暴涨尽在那里抽动。他怒不可遏地冲到伊凡面前,破口大骂“竖子!你也不打探打探我家主子是何等人物,岂容得你在此讹诈?”
伊凡并未理会宋管事的言语,继续对李秦说道:“禅宗佛学曾有这样一个师徒问答的小故事。徒弟问师父‘人怎样活着才舒服?’师父回答他‘舒字由舍和予组成,便是告诉他人要想活得舒服,就需要舍予。舍就是舍弃、舍得和放下。予就是给予和付出。只要付出,才能有回报。为别人付出就是给自己铺路,如此自己就能活得舒服……’”
“竖子!咱家主子为这门生意使尽了精力,费尽了心思;出工出料亦只有五成利。你这初来乍到便开口要咱家主子舍予你三成利钱,天下间还有这便宜事?”站立在一旁的陈主事突然打断伊凡的话语。
伊凡面对宋陈二人的怒骂,他不急不慢,不愠不火地伸出左手食指顶着自己的头颅对李秦说“李公子眼前的困难便是这二千余两银子的损失。我所提到的分成乃是技术入股,便是以我这脑袋瓜里的知识来为李公子创造更多的财富。所要收取的是扭转亏损为盈利局面,李公子的生意的纯利为前提。若然无利可图,那我便收不得一分半文。”
说着,伊凡向李秦拱拱手道:“试错的成本并不高,而错过的成本却是非常高。李公子乃生意人,属轻属重自然不需要我多嘴。白凤丸的药方便当是送予李公子的见面礼了,告辞!”说毕转身便走。
李秦在后急追几步,双手使力挽住伊凡急切地说:“伊兄请息怒!陈三叔和宋管事都是家中的老人,见证着创业的艰辛,心中自然将钱银看得比较重。
在下说句实话,商行的本钱都是一位贵人投资的,在下仅为从中运作管理。商行每年收支相减后的利润对半分帐,那贵人的份额万万不能动。剩余的五成盈利,在下与伊兄对分。不知伊兄能否吃屈一些?”
“李公子果敢决断,乃做大事之人!”伊凡冲着李秦竖起大拇指赞着,接着说:“我只取与本人相关商品的两成半盈利即可。处理这被水泡过的银生茶和蜜柑倒是花上一番功夫,不知李公子在杭州周边有无晒场?”
李秦转身从墙边的书架中取出地图,由陈三摊开,在上面指着大概的位置说道:“百草堂在富阳大岭山下有一晒场,主以晒药材为主,离此处约六十余里。”
“是要用作晾晒银生茶及蜜柑用。我猜东西都在北城余杭水门码头的船上。若走水路要绕一大个圈,浪费不少时间。走陆路的话,蜜柑在路上倒腾难免会产生损耗……”伊凡盯着地图,眉头紧皱自顾自地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