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伊凡拿着由林青作笔录记下的招供词,并让金深画压手印。果真不出所料,厉鬼僵尸是用一种迷幻类的药物混在食材中做给难民食用,然后在阵前用另一类药物刺激发作。
伊凡对这次的审讯相当满意,心中暗想“没想到这世上还有类似‘死藤水’的配方啊。在自己的世界里南美洲印加人就用这种药水实现通灵作用。配方和金深所说的大同小异,差异就是少了卡披木藤、圣佩德罗仙人掌磨及古柯叶。
金深适才所说的罕见野生蘑菇有可能是被称为‘幻觉蘑菇’的裸盖菇。这种高明的迷幻药都能搞出来,还应用到军事上面,果然是高手在民间啊。”
金深眼见着伊凡等人作好笔录,哭丧般地哀求道:“公子爷,您还没给解药呢?”伊凡笑着走到金深面前将一颗药丸塞入他口中便打个手势与区知州、林将军步出囚房。
从地牢中走出,区御风不由大大呼出一口浊气。他皱着眉望向伊凡,缓得一阵才控制住情绪道:“伊公子,虽说你的逼供的法子立见成效;但不免过于有失阴德啊。”
伊凡一下听出区知州话中有话,大笑道:“知州大人您觉得像小人这种温文尔雅的读书人,是那种能在兜随便里能掏出这么多春药的**吗?我说话从来童叟无欺,给金身罗汉吞进去的确是止血化淤的田七粉。给芸娘吃的是霜糖粉。
从牢里抬出去那个张文涛是假的,那是小人从坊间请回来,精通口技的说书先生。那个张文涛早就被口塞麻布换出。
林将军在西厅时所说在囚房中进进出出,哼哼吖吖怪叫了半天的美女,全是小人真金白银请回来演戏的窑姐,用来制造这天下第一淫药的假象……”伊凡边走,一边解释着。
三人走得一阵便来到府衙左侧的囚房内。
囚房是临时用库房加固改造而成,四处仍有许多未及清理的青砖。囚室丈许见方,当中一张木桌。东侧墙边有一约手掌高,内嵌铁条用来通风换气的小窗。阳光从小窗口中透入囚室,只见得囚室中央端坐着一位头缠青丝帕,身着琵琶襟上衣的中年男子,那是武陵蛮首领——墨树赤叶。
只见他神情萧索,身上沾满尘土。似乎已不复数日前的豪气。只有那锐利的目光,却是丝毫不减。他紧紧地盯着囚房木栏外站着的三人,见得其中一个便是单挑时将他拽落马下的少年,不禁脸色一紧,沉声道:“武陵蛮世代尊崇猎人,说过的话自然算数。既然吾在比试上输给尔,要杀要剐适随尊便。”
林青瞥了墨树赤叶一眼,摊掌缓指区御风清清嗓子开口道:“这位是本州知州大人。”
墨树赤叶颌首见礼“冤有头,债有主。武陵蛮作乱乃吾一人之过,请大人对本族勇士从宽处置。”
“适才燃灯教金身罗汉已全数招供了,尔等武陵蛮是因被蛊惑而作乱进攻鼎州城。尔且说说,内里可有苦衷?”区御风望着墨树赤叶一脸正色道。
“择土拔普身为一地知府,却无安民治国之才。”墨树赤叶紧急眉头,绞尽脑汁才想出这句先前到鼎州赶墟时听说书先生说过的词。他稍稍组织语言继续说道:“咱土家族民每年辛苦种得的云雾茶、冬桃,养殖的鸡鸭等运至鼎州售卖,售价每每被打压。择土拔普治下无方,对下属官吏乱收税项竟不闻不问。那些官吏对咱们斗米束薪、零星菜茄也在收税之列;除此之外还有经制钱、总制钱、月桩钱、版帐钱等杂税,这让咱们土家族民怎么活啊!
上月,有一个自称燃灯教主的寻来赠予吾大笔财物,让吾联合各寨。他承诺,只要攻下鼎州城;便奏请漠汗封赏为武陵王,土家族民生生世世免除赋税。”
林青闻言大怒,指着墨树赤叶喝斥道:“大胆,在知州大人面前岂容得尔卖国忤逆!”
“吾土家族人每月收得不足纹银一两,若非猎神保佑早便饿死了!咱们可不管得天子是姓什么的,只要有饱饭吃便可以了!”墨树赤叶霍地站起,高声回应着。
伊凡见状,从区知州身后步出向着区御风作揖行礼说道:“知府大人,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区御风先前已见识伊凡手段,不由他接着话头地说:“嗯,尔便说罢。”
伊凡将墨树赤叶的话语抽丝剥茧,归纳道:“正所谓宁做太平犬,莫做乱世人。官府的残酷压榨下,百姓无法生活,被逼起来奋而反抗;历朝历代,数之不尽。如墨树赤叶所言非虚,那倒是情有可原。”
区御风双眼突然闪烁了一下,燃起一抹不可遏制的怒火。他那张黑瘦的脸变得更黑;全身的血液像是凝结住似的,心像麻花纹地拧在一起。“林将军,鼎州知府择土拔普可是尔母舅;尔可知此事?”
林青脸色刷地变白,连忙抱拳恭身道:“属下并不知情。属下这便带人到鼎州彻查。若择土拔普知法犯法,本将定然绝不徇私情缉拿至此,使其得到应得的惩罚!”
区知州细细打量林青,只见他两颊凹陷、颧骨突出,瘦得几乎脱相;仿佛整个人活生生地老了好几岁。不由心生怜惜,好声劝慰:“林将军及众兵士已多日操劳,战马都已掉膘。加之燃灯妖众尚未肃清,恐生意外。林将军不若待过了年关之后再出发?”
“谢大人关心,属下可乘船行水路至鼎州。”林青向区御风行得一礼继续说道:“不将祸害土家族兄弟的贪官逮出来,想着这群蛀米虫吃香喝辣;属下实在是食不知其味、夜不能安寝。望大人成全!”
“那鼎州城肃清贪污一事由林将军全权负责,事情紧急时看情况变通便可。”
“属下现在便去准备。”说罢林青向区知州行得一礼便告辞离开。
待林青远去,区御风向伊凡问及“时下应如何处置墨树赤叶?”
“我认为此次攻打鼎州事件,燃灯教主为主谋,墨树赤叶亦只能说是被蛊惑的从犯。若然依律将墨树赤叶处死,武陵蛮未能心服,仇恨日积越深;就像种韭菜般,只要不连根拔起,之后仍然会再生长出来。久而久之自然有第二个、第三个墨树赤叶再冒出来一呼百应。
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死去的人已经永远的逝去了,活着的依然要继续活下去。据小人所知本朝有条不成文赎买死罪的规定‘三品以上官员赎银一万二千两;四品官赎银五千两。五、六品官四千两;七品官以下、进士、举人二千五百两;贡生、太学生二千两;平人一千二百两。’墨树赤叶虽为武陵蛮首领,但亦只能说是老百姓一个罢了。还望知州大人能网开一面。”
墨树赤叶眼里闪过一丝轻慢,冷冷地打量起囚室。轻微的闷哼一声:“爷爷整家子估计一年都赚不出二十两银,何来一千二百两的赎命金?”
伊凡对墨树赤叶的失礼似乎并不在意,他笑着对区御风说:“知州大人可知道最近出现的贡酒,贡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