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到山西微服私访去了,伴驾的还有二百名锦衣卫。
朱由校是好不容易劝说孙承宗等重臣同意他偷偷去山西体察民情。听了那会玩蛤蟆和蚂蚁的小乞丐所言,山西必有大的贪腐案。
既然是去山西,那自然走的陆路是比较多的,朱由校自从发现心脏上的神藏闸有操纵动物的功能,他可真是喜不自胜。在骑马的时候,封闭神藏闸,开启操纵动物的能力,这匹马奔跑时就跟朱由校心有灵犀一般默契。
本来靠着朱由校的骑马水平,一天最多也就赶个六十里路,有了神藏闸的加持,他能日行百里。皇帝甚至还要等一等跟随的锦衣卫们。
皇帝也不会一直猛赶路,他也要看看当地的风土人情。这山西的地方保甲,每逢迎神报赛,定要顶冠束带,身登高台,对民众演说一番,虽是小小保正,威严也是不小。
大明朝已经承平日久二百余年,老百姓对官长自然敬畏,对他们的宣讲更是垂手敛神,恭恭敬敬地听,不敢质疑。这样的宣讲,朱由校赶路时也跟着听了一听,大概说的就是四类事:
第一是:除暴安良,排解纠纷一类善行的鼓励。
第二是:赈灾恤贫,修桥补路一类的实政办法。
第三是:凿井开渠,义塾公仓一类的公益计划。
第四是:劝孝劝悌,勤耕勤读一类的格言谚语。
这些宣讲在朱由校看来都是好话,奉公守法、乐天知命的老百姓恰如聆听圣谕一般,深信不疑。即使保正中有人所做之事违背他们讲的道理,百姓们也无人敢斥其言行不一。要知平民百姓只要勉强能过日子,是不敢犯上作乱的。
朱由校通过对此地的观察,判断此处应当不算是地震重灾区,或者说官吏赈灾管理的较好。朱由校冲着他身边的小男孩问道:“李定,你家乡在哪啊?”
“回少爷,小子是马邑县长大的。”小男孩回答道。
这李定就是会玩癞蛤蟆指挥蚂蚁兵的小乞丐,朱由校见此小孩聪明可爱,决定收养他。小乞丐只有一个小名叫李狗子,朱由校给他取一个单名定,指他现在安定的意思。
皇帝打听到现在队伍刚刚到蔚州,看来这次微服私访确实过于匆忙了。
再往前走,是一大片荒地。这里似乎早已没了人烟,一望无际的沙滩,到处是洪水留下的沼泽。黄沙滩上满是枯茅草,乱蓬蓬的在袅袅秋风中丝丝颤抖着低吟。马踏沙陷,走得十分艰难。沿途村庄也荒落不堪,壮年青年早已远走高飞,只留下一些饿得满脸菜色的老弱妇孺。在这段路,一天只能走三十里路。没办法,皇帝一行人只能在荒地里过夜了。
太阳落下去了,广袤无际的天穹下,一层层粉红莲瓣似的晚霞在袅袅炊烟中渐渐暗下来,篝火呼出黑红的焰儿,吊锅里的炖鸡散发出扑鼻的肉香。
这回负责保护皇帝的锦衣卫负责人还是王阳武,只见他盛了几块鸡块、蘑菇到碗里,递给疲惫的大明天子。朱由校接过鸡汤,正准备要喝,一抬头看见小孩李定正张着嘴流哈喇子。
朱由校笑道:“李定,你给自己盛一碗鸡汤喝吧。”
“少爷,我想多盛点鸡肉。”李定已经知道面前的这位年轻人就是大明皇帝,只是在外头一直叫少爷。
“好,你自己盛吧。”
只听得篝火中柴草噼啪作响,火焰一窜一窜给大家以光亮,赶路人吃着干粮,喝着热汤,就算用过了晚饭。安排好守夜的兵丁,其他人就都睡去了。
进入荒地的第二天,朱由校封闭印堂闸强化视力,他极目远眺,但见沙丘连亘直追天际,哨风在沙滩地上卷起黄漫漫的雾障高接云天,衰草树枝挂着干河藻,断垣死檐丢弃在只露出屋脊的沙窝中,
时序到了夏末秋初,天清气爽。万岁爷一行人正行走之间,忽然天空阴云四合,天色暗了下来,眼见将有暴雨,朱由校大声下令快速赶路。
等进入广灵县,朱由校还是被雨淋了个透心凉,匆匆忙忙找了间客栈住。二百锦衣卫住不进一家客栈,因此都是分散居住,还有的人住在破庙里。
客栈老板看见朱由校非常热情,说道:“财神来了,伙计们快帮着卸车喂马。”
朱由校与掌柜的攀谈了几句,这百里荒沙,遇见个满脸堆笑的人让皇帝心情舒畅。
聊完了,正准备吃晚饭时,李定瞧瞧拽着朱由校的衣襟,似有秘密要讲。他们二人到了屋里,李定给皇帝看一个普通的酒壶,两人低声讲话。
“少爷,这是家黑店。”
“李定,你不要乱说,诬陷店家。”
“少爷,你看看这个酒壶。”说罢,李定把酒壶盖挪开,指给皇帝看,“这酒壶从壶嘴到里头都隔着,壶柄有两个气眼儿,堵住哪边哪边就不流酒。哪家正常客栈会有这东西,更何况这家客栈靠着一条河,杀了人往河里一丢就行了。”
皇帝听得浑身冷汗直冒,突然卧房里床铺出了大动静,有两个蒙面大汉翻床板出来,他们手持着利刃,在烛光的映照下,闪出阴森的白光。其中一人冷笑道:“知道我们是黑店,今天让你们有死无生。”
说完,黑店杀手就拿刀刺来,朱由校立刻封闭印堂闸增强夜间视力,封闭廉泉闸增强听力,封闭巨阙闸增强身体力量。
说时迟那时快,朱由校一个闪身躲过刺击,劈手攥住了匪徒的手,皇帝修炼体闸已有大成,竟然将匪徒的手攥得骨裂。匪徒痛得大叫起来。这时惊愕的说不话来的李定小朋友反应过来了,他大喊道这是黑店啊!快来人啊!保护公子啊!
只听得外头有砸桌子、盘碗碎裂的声音,屋内朱由校腰间别着一把匕首,一刀捅向匪徒的腹部,另一名匪徒也持刀冲了上来,朱由校用抓住的这位匪徒当盾牌,往刀上一递,瞬间被贯穿杀死,朱由校把死掉的匪徒往旁边一甩,插在身上的刀也被带走了。剩下的这位手无寸铁的歹徒,转身想跑,被皇帝一手抓住,一脚踩断了左腿,没有反抗能力了。
外面的打斗声也停了下来,满身血污地王阳武进了卧房,跟朱由校说道:“少爷,您没事吧。”
皇帝还没搭话,李定先说了:“公子万金之躯,自有神佛保佑,何况公子一身的龙虎之力,几个贼不在话下。”
“李定,不要胡乱吹捧。”朱由校拿手指顶了顶李定的脑门,转头跟王阳武说道:“我没事,兄弟们没有伤亡吧?”
“公子,有两个倒霉蛋儿被砍伤了胳膊,其他人都没事。现在怎么办?通知地方官府吗?”
“让曹化淳拿着大内金牌去跟县令交涉吧,不要暴露我的身份。”
“是,陛下。”
在遭遇黑店遇袭这件事以后,皇帝一行人可算加倍小心,就这样一直到了大同。
正赶上大同府有庙会,朱由校带着护卫们到城中心的关帝庙转了一圈。
关帝庙果然热闹,正中是一座盖着黄色琉璃瓦、斗拱飞檐、上面雕刻不少飞禽走兽的古老庙宇。庙宇里供奉着关羽的神像,那红脸塑像顶盔带甲,左手扶着长髯,右手拿着关刀,显得正气凛然、威武不凡。
庙宇里常年住着十几个庙祝。庙祝们主要不是服侍关圣帝君和接待前来请求保佑的香客,而是管理着庙门前那个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市场。
关帝庙四周围墙包围了一大片空地,因为位于大同闹市区,久而久之,这空地便成为走江湖跑码头的郎中、卖艺人、耍猴的、卖狗皮膏药的、算命看相的、卖杂七杂八小玩意儿的集中地。也引起大同城里那些游手好闲的人的兴趣,卖各色小吃的小贩们也到这里来做生意,庙祝便来管理这块发财之地。
每天夜深,人散走后,他们清扫场地;天亮则开门迎接各种来人。有的生意较好,要跟庙祝长来往的小贩,常送些钱给他们,庙祝也就慢慢富裕起来。后来庙祝在空地上搭起四个大敞棚,棚上盖着树皮,以东西南北划分。
敞棚遮雨防晒,给买主和卖家都带来方便。到了过年过节时,还有唱大戏的到这里来卖艺,这关帝庙也就越发繁荣热闹,几乎可以和开封的大相国寺、南京的夫子庙媲美了。
朱由校先是到南棚,这里是一个说书人在说兰陵笑笑生的《金瓶梅词话》,正说到西门庆贪欲丧身一节,听众挤得水泄不通,漫说找个座位,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
无奈,朱由校带着几个护卫来到对面的北棚。北棚里一个耍猴的卖艺人吆喝道:“徒儿们,把赛悟空牵出来给各位叔叔伯伯兄弟爷们表演一番,请各位指教指教,给俺们捧个场。”
卖艺人说罢,他的徒儿牵着一只瘦骨嶙峋的猴子出来。那猴子两只眼睛忽闪忽闪,贼溜溜的转。随着锣声,绕着圆场给大家行礼。
看着没啥太大意思,朱由校也扔了块碎银子给耍猴人。从北棚出来,一边走他一边跟李定说道:“这可没有你的癞蛤蟆玩得有趣。”
从北棚出来,皇帝又去逛东棚。这里是一个肌肉大汉,光着膀子,打了一路拳,又耍一顿少林棍,弄得浑身大汗淋漓。那大汉弯腰抱拳,用带有浓重鼻音的关中腔叫道:“祖传秘方,名药配制,驰名江湖,誉满海内。在下祖传十代专配狗皮膏药。嘿!”那汉子拍了一下光溜溜的胸膛,声音放高起来,“头晕目眩,四肢酸胀,腰痛腿痛,头痛脚痛,男子遗……”
朱由校一听就知道是卖假药的,从东棚出来直奔西棚。西棚的人相对较少,有一些是给人抓药看病的郎中,也有买卖书籍字画的商人,还有一个摆摊算卦的年轻矮个子。
那年轻矮个子旁边竖着一个小旗,上面绣着神算子宋献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