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月中旬,皇帝又来到了京营检阅部队,为征伐后金做准备。
朱由校在京营不止一次地当众说道:“兴大明者,非少壮有力者不能为之。”意在激励年轻的将士们为国效力。
皇帝要检阅这支倾注了心血的劲旅,他们曾经随着朱由校远征漠北,取得大胜。
在演武台上,朱由校观看检阅队伍。当阎应元打头带领浩浩荡荡的军队走来时,年轻天子的热血再次沸腾。
展现在天子面前的是春风中猎猎招展的“明”字大旗;是由各路将校统领的骑兵方阵;是兵戈林立、寒光闪闪的步军方阵;是由火炮和火铳手组成的火器方阵。
各大方阵中隔出一条宽阔的通道,以供皇上检阅。让朱由校尤其感动的是那一张张青春、坚毅的面孔,似乎还留着以往浴血沙场的征尘。这让朱由校想起他与士卒们共同训练体能的日子,不论酷暑严冬的天气。
这次阅兵,朱由校感觉真的不一样,京营将士们是大明真正的精神和希望。
皇帝在京营总兵官沈有容的陪同下走过军中长廊,来到骑兵方阵前,他发现站在前列的战马体格高大,鬃毛竖起,脑门上有两个明显的漩涡;并且胸部宽阔,腿脚硕长,比后面的战马整整高出了一个头。他拉了拉笼头,那马就十分亢奋地发出长长的嘶鸣,与它并排站立的马匹立即右蹄高高抬起,一呼百应地朝着同一个方向长啸。朱由校被这股气势所吸引。
老帅沈有容见状,立即上前介绍道:“这是天启五年与蒙古作战缴获的战马,据俘虏所称,这是蒙古马和西域马交1配而成的品种。”
“这样的马一共有多少匹?”
“不到一千匹。”
“太少了!”朱由校遗憾地说道:“告诉满桂,要他在互市时多买点这样的马匹。”
“是!”
皇帝来到步军方阵前,他发现那些兵士手中的兵器在阳光中泛着白光,远远地就觉得一股杀气从锋刃中袭来。
这种战刀经过数理院的改良,分量比之前略轻,却锋利无比,削铁如泥。而且极其坚韧,不容易折断。
朱由校笑道:“朕只关心火炮、火铳的研发进度,忘了这刀剑的事,数理院有心了,应该嘉奖一番!”
“皇上圣明!”
沿着各个方阵走了一遭,皇帝觉得心境开阔多了,他对未来的战争有了信心。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后金的战法,明军已经了解的一清二楚。如今明军中战马的数量和武器的质量都提高了不少。
皇帝转过身来由衷地赞道:“老将军把京营训练成这样一支威武之师,功不可没啊!”
“一切皆是皇上运筹帷幄,末将只不过是遵照皇上旨意执行而已。”
老练的沈有容没有普通将领身上的粗豪之气,身居高位却不骄不矜,保持着对士大夫有礼,对士卒有恩的品格。从阅兵开始,只听得到士卒喊“皇上万岁”的声音,而不曾有一声“将军威武”的呐喊。
阅兵结束后,沈有容在京营办事的地方叫威虎堂。皇帝和文武大臣就在这吃酒席。
酒是皇宫中的御酒,菜肴也是宫廷的大厨赶过来烹调的。君臣相语甚欢,席间,孙承宗频频向沈有容举杯。
沈有容忙不迭地回敬道:“首辅大人过奖了,若不是首辅把兵部的事管理的滴水不漏,末将也练不出这雄壮的大军。”
孙承宗道:“不不不,仆只是纸上谈兵,不像沈将军那样久经战阵,用兵如神!”
“你们两个人又老又滑,互相恭维吹捧,这么喝酒没意思!阎应元,你舞剑给大家助助兴!”
“是,陛下。”英气勃勃的阎应元起身回答道。
阎应元在威虎堂腾跃翻转,或拨云见月,或猛虎回眸,那手中的宝剑被他舞得天花乱坠,发出潇潇剑气。待一通舞完,阎应元气归丹田,走到皇帝面前道:“末将献丑了!”
看到这番精彩的剑舞,皇帝带头鼓掌叫好,沈有容心底里则是非常的羡慕,羡慕阎应元年轻健康的体魄。沈有容坐着觉得浑身都没力气。
沈有容刚刚担任京城总兵官时,他六十三岁,身子骨还很硬朗,是个精力充沛生气四射的将军。带了几年兵,宵衣旰食事必躬亲,当时累一点苦一点浑然不觉,但天长日久积累下来,如今感到心力交瘁周身乏软。
天启五年年末,他跟随皇帝亲征蒙古,在大冬天转战于草原之上,让他的身体大大透支。
到了今年,沈有容已经垂垂老矣,偏偏他还是个闲不住的人,每日都亲自到武教场去检查士兵是否认真练武。这样一天下来,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一回到家就想着闭目休息。
在阅兵的第二天,也许是因为操劳过度,沈有容病倒了,他头痛胸闷四肢盗汗,周身酸痛起不来床。
皇帝得知此事,特地派了太医来给沈有容诊断开药。京营的事务则是要多由孙传庭等人负责。
眼见着到了二月下旬,河边的柳树都爆出了豆粒大的绿芽儿,太阳底下吹来的风暖融融的令人惬意。可是,疗治了十几天的沈有容,病情不但没有减轻反而加剧,近几日卧床不起,连说话都觉得没有力气。
内阁首辅为此事特地来看他,只见沈有容眼窝深陷、印堂发黑、面色干枯,已经有死亡之兆。一瞧这副模样,孙承宗不禁落泪。
“首辅大人,末将身体不争气,连累了皇上。”
沈有容说着,枯涩的眼窝有泪花打转。孙承宗握了握沈有容伸出被窝的手,滚烫滚烫火炭一般,便说道:“老将军不要着急安心养病,仆回到宫中求皇上张皇榜,寻神医为你治病。”
这七年,沈有容与孙承宗合作的亲密无间,真可谓是知己。他火急火燎地去见驾,叙说此事。
朱由校听了也发愁,这个仗还没有打起来,主帅先病倒了。也是,沈有容已经是古稀之年,不能再麻烦他了。皇帝一方面找神医为沈有容治病,另一方面做京营的人事调动,保证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