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清并不是一个音乐狂热者,通常他只是单纯地爱听歌,听多了耳熟了就随便哼哼,以往和朋友们去KTV,他都属于那种坐在角落暗中欣赏的人,更别说英文歌曲了。
不过有一首歌却例外,那是他大学时期听过的一首许多年前非常流行的英文歌,他特意学了一个星期,在室友们的怂动下去和自己暗恋许久的女神表白,没想到被赤裸裸地拒绝了。而女神拒绝的理由很简单,嫌弃他是个山里的凤凰男。
苏一清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打击,虽然他可以拼了命的努力学习让自己变得更优秀,但是他确实改变不了自己出身,为此,他发誓,不混出一番事业来绝不再谈感情了。
可没想到,毕业两年,事业刚有点气色,就碰到这该死的大灾难,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小命都朝不保夕,更别指望找个女朋友了!
“哎,看来我要注定孤独一生了,”想到这,苏一清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这蛇女好歹也算个女丧尸,为了命,只能破戒再为她唱一次这首耻辱表白曲。”
清了两下嗓子,稍稍酝酿了一下情绪,苏一清开始了他的演唱。
“Therewasonceabrokenman
曾经有个心碎的男人
whowalkedalonelyroad
孤独得走在路上
andgaveupallhisdreams
放弃所有梦想
Iwasoncethisbrokenman
我曾经就是这样一个心碎的男人
staredintothesun
站在阳光下
andJustrefusetosee
却只是拒绝正视它
………………………………”
低沉悠扬的歌声在这违和感十足的场景中响了起来,然而唱歌的人和听歌的人却没有一个能够静下心品味。
这首曾经风靡全球的情歌,细致地描绘出了一个深情的男人遇到真爱勇敢地表达着心中的爱意,特别适合那些温馨浪漫的告白场合,而如今却在这样一个生死存亡的时刻,被苏一清唱给一个毫无感情,杀人不眨眼的女丧尸,这场面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苏一清的演唱的不算很动听,也没有什么技巧,远比不上那些专业歌手,但是在这种危急关头,他把这首歌里他能加的感情都加进去了,尽力用着自己最好的状态,所幸歌词他还都记得。
说也奇怪,蛇女眼中的挣扎慢慢消失了,仿佛被苏一清的歌声深深地吸引着,苏一清不敢停,只好循环唱个不停,而独眼队长则乘着这个机会已经将余下的幸存者都转移到了直升机里面,就等苏一清一个人了。
苏一清一边唱着,一边盯紧蛇女缓缓后退,试图靠近登机阶梯。只要等会快到舱门时一个闪身进去,再迅速关上机舱门,蛇女也无可奈何了。
一步,两步,三步……
苏一清颤颤惊惊地一步一步后退着,机舱里面不少观望的幸存者都为他捏了把汗。
他找到蛇女一丝丝晃神的时机匆忙回头看了一眼,阶梯已经上了一半了,只要再让蛇女静止十几秒,就可以彻底摆脱她了。
然而等他再次偏回头的时候,却看到了近在眼前的蛇女。吓得他一哆嗦,唱歌的调调都跑偏到了太平洋!
二白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他想冲过去,无奈独眼队长紧紧拉住了他,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苏一清要被秒杀的时候,蛇女却没有继续下一步动作,就那样呆呆地看着他。
什么情况,难不成看上了我?要我留下来一直给她唱?还是说离得太远听不清特意靠近我?
苏一清此时的心情五味杂陈,一方面他想着尽快登机,一方面这个蛇女又紧追不舍,稍有不慎,不光自己,整个飞机的人都得陪葬,只能无奈地维持着现状。
独眼队长也承受着巨大压力,他也不敢贸然命令开枪,也不想就这么放弃苏一清,他为了整个飞机的安危冒着随时送命的危险在和蛇女周旋,这时候如果抛下他实在不够人性。然而已经有不少幸存者在催着他赶紧关闭舱门,更有甚者到处在找舱门开关。
至于二白,也只能缩在机舱里焦急地看着哥哥,脑中早已把能想的办法都想了一个遍,他虽然有时候有点莽,可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并不是莽能解决问题。
怎么办?这首歌音调还很高,唱了这么久了,他都感觉自己嗓子快撑不住了。
“砰”
机舱门重重合上,原来有不少怕死的幸存者已经找到强制关闭舱门的方法,发起了暴动,暂时控制住了独眼队长和二白他们,关上了舱门准备丢下苏一清准备撤离了。
灾难面前,人心居然如此险恶。苏一清不免有些悲凉地闭上了眼睛。
舱门的突然关闭,舱内不断传出来的打斗声,似乎吸引了蛇女的注意力,她的目光渐渐从苏一清的牵引中挣脱开。
苏一清眉头紧锁则陷入了沉思,他似乎在极度纠结地做着一个艰难的抉择。
此时此刻,如果站在上帝视觉,那些幸存者的做法也无可厚非,生死关头,以一人之命可以换一百多条命,怎么算都值得。
可人之所以为人,正是因为有了丰富的思想和感情,如果苏一清没有站出来或者说没有牵制蛇女的方法,这些自私自利,贪生怕死的幸存者又怎么有活命的机会。
苏一清笑了,既然路是自己选的,也没什么值得愤怒,值得悲哀的,更何况那一百多条人命中还有他一直想要保护的人,或许,这就是使命吧!
想到这,苏一清释然了,虽然自己不是什么随时可以为国为民捐躯的军人,也不是什么胸怀正义的侠之大者,但是他也有着自己的一些原则底线,如果再给自己一次机会,看到那个小女孩即将在自己面前被杀害,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这,就是苏一清的生存之道。
苏一清睁开了眼,直勾勾地看着眼前人不人,鬼不鬼的蛇女,这次,他反而没有了一点恐惧,既然上天给自己安排了一出做英雄的好戏,那就....做到底吧!
蛇女此刻已然挣脱了苏一清的特殊牵制,不过她倒没有丝毫攻击苏一清的迹象,仿佛对他失去了兴趣,而是目光灼热地望向紧闭的舱门,低吼一声,就欲冲过去!
“罗拉,no,ehere!”
苏一清再次使出了他的杀手锏,其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声音会对眼前这个毫无感情的感染者起到牵制作用,这简直就像……神话传说里面那些妖怪的迷魂大法一样。
不过他也没时间去细细研究了,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引开这个蛇女,他亲眼所见这个蛇女的触手突破那两个重甲战士的装甲如同猛男破雏一样简单,就算这机舱门再厚实,估计也很难抵挡得住。
蛇女不出所料地再次停下了前进的步伐,转过头冷冷地看着苏一清,对,就是冷冷,已经没有了疑惑,没有了迷茫。
“不对啊,难道已经对她无效了?”纵然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不过看到蛇女这次没有彻底中招,他还是心中一凉,他不是怕死,而是怕前功尽弃,保护不了自己想保护的人。
大爷的,非得逼我放绝招了!苏一清一咬牙,再次唱起了那首“lloveyou”,不过这次他这次并不只是呆呆地对着蛇女傻唱,而是一步一步走近了蛇女。
走到蛇女跟前,苏一清才知道有多难受,先不说那磕碜变形的面部和那支离破碎的身体有多瘆人,就是那股血腥腐烂的臭味也让人望而却步。
苏一清眉头皱了皱,强忍住了恶心的念头,伸出了手,直接握在了蛇女那长着锋利爪子,却又血肉模糊的手背上。
蛇女冷冷的目光重新变得迷茫,她充满杀戮的意识中闪过一丝很熟悉的悸动,她拼命想要捕捉看清那是什么,却又始终捉摸不透。
握上去的瞬间,苏一清能感受到手心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原来他只能看到蛇女的手背上血肉模糊,却不曾发现她的手骨上密布着很多尖锐的骨刺。
一根根骨刺就像仙人掌一样,扎进了苏一清的手心,他的血和蛇女的血混在一起,瞬间让他感觉整条手臂像烈火灼烧一般疼痛。
苏一清始终没有松手,甚至脸上连一个痛苦的表情都有,这一切都被他强压在心里,他只有一个念头,带蛇女远离这个区域,让其他人可以迅速撤离。
而这72层高楼楼顶最快远离的方法自然就是……跳楼!
蛇女很迷茫,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杀这个人类,甚至于他和自己零距离接触自己都产生不了一点像杀他的念头,似乎本能意识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如果吃了这个人类,自己非但得不到那种猎食的满足感,反而会更加空虚!
一人一丧尸就这样手牵着手,一前一后,在苏一清浪漫磁性的歌声中,缓慢走到了天台边,此时要是有一些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看到这一场景,估计都会误以为苏一清重口味,和女丧尸要为爱殉情了!
夜晚天台的冷风特别大,像牧民的皮鞭一样狠狠地抽打着每一个不甘寂寞的人,苏一清顶住寒风,朝下望去,没有灯光,没有月光,只能看见黑漆漆的一片,如同深渊巨兽张开的大嘴。
这一刻,他想了很多,回顾了自己的一生,回想了很多重要的朋友亲人,默默在心里和所有人一一道别,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用这样这样一种方式来了结这一生,可如今,他不得不这么做!
蛇女这一刻似乎也变得清明了很多,她从难得清醒的意识里开始找到一些零碎的片段,包括人类的片段和丧尸的片段,这些片段都是第一视角,她好像明白了点什么,眼角开始留出了一些蓝色的液体。
“砰……”
紧闭的舱门终于重新打开,首当其冲出的的是衣衫凌乱急红了眼的二白,紧跟着是已经没有了眼罩的独眼队长,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天台边的苏一清和蛇女,急切的大喊。
苏一清急切地一把抱住还在愣神的蛇女,脚尖一踮,飞向了夜空,这一刻,他依旧还是留给众人一个微笑。
“二白,好好活着,救出爸妈!”
这是众人能听到的他留下来的最后一句话。
夜色依旧很浓,转眼间,便将如流星般坠落的苏一清和蛇女彻底吞没,没有泛起一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