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武松是被吼声惊醒的,他睁开眼时候天已经大亮,身上满是昨夜降下的白霜。
“吼!”
又一声吼叫,武松听的清清楚楚,这是和昨晚一样的虎吼,再看一旁,那四肢被捆的结实的老虎正在挣扎,它浑身都是泥土,想来挣扎好久了。
“居然还没死!”
武松立刻爬起身来,心中一阵后怕,倘若昨晚稍稍大意,只怕今早就会成为老虎的早饭。
“吼!”
老虎狼狈至极,又吼叫了一声,它口鼻的血迹已经干涸,不过毕竟昨晚脑袋上挨了武松那么多拳,现在眼神还是有些飘忽,但金黄色的眼神深处依旧带着几分不屈。
“孽畜!教你再敢伤人!”
武松仔细打量起了眼前这只老虎,老虎身形庞大,像只健壮的小牛犊,但四肢却比小牛犊要更为粗壮,虎尾又粗又长,打着卷,活像一条蟒蛇。
老虎背上大部分皮毛都是黄色,有黑色斑纹,腹部斑纹较浅,毛色也偏白,整体毛色和一般老虎差不多。
不过唯一不同的是,这只老虎额头上的“王”字花纹位置的毛色是白的,白绒绒一片,像是覆盖了一层雪,端的是非常与众不同,难怪被人称作吊睛白额虎。
“毛色油亮,这大虫应该是刚成年,若是把皮扒下送给我大哥,大哥一定喜欢。”
思忖着,武松捡起地上半截木棍,尽管力气已经恢复,尽管老虎四肢被捆绑,可他心有余悸,接近老虎时候还是小心翼翼。
“吼!”
见武松靠近,老虎挣扎着对他呲牙吼起来。
“死到临头,倒是还不自知!”武松走过去,伸出大手,一把按住了老虎头,一手举起带铁箍的半截木棍,盯着老虎那金瞳,道:“是你先要害得我,如今你技不如我,死在我手里也算死得其所。”
正要下手,武松忽然犹豫了起来。
“这是大哥主政的地界,据说这老虎之前伤过人性命,照理,应该交给大哥定他生死才对!”
想罢,武松丢下木棍,检查下捆绑布条还结实后,便起身蹲下,咬咬牙,抓着老虎四肢,试图抗起老虎下山岗。
可这只老虎少说也有五六百斤重,武松攒足了劲也实在抗不起来,加之老虎还在不断挣扎,实在无法弄下山。
“这可如何是好?”
武松很纠结,他怕把老虎留在这,被路人看到杀了偷走虎皮,或者报官冒充是捉虎之人,那就窝囊了。
正在他打算把老虎先藏在路边草丛里的时候,不远处山路里出现了一拨人,武松一眼便看到,那拨人最前面是一名穿着公服的县衙公人,他身后有许多猎户打扮的人,还有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是昨日酒肆里的店小二。
“嘿!那人没死!”
店小二远远的就瞅见了站起来的武松,他对身边人指着武松,道:“就是他,就是他昨晚上的冈,他居然没死!”
众人遂朝武松这边走来,武松见他们中还有人抬着一副担架,心中苦笑,想来他们现在上冈是来给自己收尸的……不过刚好,那个担架可以抬老虎。
“这位兄台,怎么如此狼狈?”
为首的衙役不断打量着武松,见武松头发凌乱,浑身脏兮兮的,衣服也破损严重,便出言询问。
众猎户也都好奇打量着武松,而店小二更是啧啧称奇:“嘿,你运气真好,居然没遇到那大虫?”
“吼!”
就在此时,一道震天怒吼从武松身后枯草丛里响起,吓得衙役和众猎户以及店小二脸都白了!
“是大虫!大虫来了!”
店小二吓的屁滚尿流,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怎么大白天出来了?快!快抄家伙!大家聚拢在一起!”
一名老猎户虽然脸色惨白,倒也临危不乱,知道现在如果四散逃跑,肯定有人会被大虫咬死,只有大家聚在一起,还有机会把大虫赶走。
“前面那汉子,你愣着做什么,快过来我们这边!”
见武松站在原地,仍旧一脸轻松,为首衙役立刻喊他。
“大家不必惊慌。”
武松刚说完,身后草丛里老虎又吼了一声,还挣扎了下,枯草乱动,对面衙役猎户们如临大敌,警惕的看着枯草丛。
店小二更是直接吓哭了,一个劲的喊老婆孩子和八十老母。
“别慌,大虫不会伤人了!”
武松一边安抚众人,一边微微俯身过去掀枯草,他方才刚把老虎藏进枯草里,这些人就出现了。
“嘿!你这莽夫做什么?快离开那里,大虫就在里面!”
众人见武松居然去扒草丛,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似乎下一幕就是这个人被老虎扑倒封喉,然后鲜血四溅,断肢横飞……
“哈哈哈!”
武松大笑一下,然后一把扒开草丛,把里面被捆住的老虎给拖了出来。
“这便是为祸景阳冈的大虫吧?昨晚与它斗了一场,侥幸将其打晕,它现在已经无法伤人了。”武松淡淡道。
对面,衙役猎户和那店小二目瞪口呆,一个个不可思议的盯着那地上老虎,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好汉,这大虫……真的是你一个人捉住的?”衙役最先回过神,他瞪大眼睛,像看神一样的看着武松。
“是,我也险些葬身虎口。”
武松点点头,并朝林中大青石方向看了看,众人循着武松目光,也看到大青石那里一片狼藉,显然发生过非常激烈的恶斗。
“哎哟!真的抓住了!”
众猎户们惊喜的跺了下脚,然后一起小心翼翼走过来,胆战心惊的查看起了地上的老虎,老虎见有猎户靠近,又是一阵威胁吼叫。
“老天爷嘞!真的是那只吊睛白额虎!”
“这位好汉!你为我们景阳冈!为阳谷县除了一大害啊!”
“请受我等一拜!”
众猎户直接给武松跪了下去,一阵感恩戴德,武松连忙扶起他们,摆手说不算什么,路见不平而已。
“能喝我酒肆十八碗白酒的好汉果真是大英雄,小的昨晚实在是有眼无珠了!”店小二也对武松竖起大拇指,一脸崇敬。
而衙役和猎户们得知武松是喝了十八碗白酒后,上冈活捉这大虫后,对武松更加钦佩起来,那白酒他们自然也喝过,一碗酒就要人老命,何况十八碗酒,而喝了这么多酒还能打得过老虎,眼前这好汉雄姿伟岸,真神人也!
“敢问好汉姓名?哪里人士?”衙役上前对武松毕恭毕敬,“县衙出了告示高额悬赏除虎患,好汉通报姓名后可随我去县衙领赏,咱们阳谷县知县大人为人最为豪气,他肯定还会有额外嘉奖!”
“哈哈哈!”
武松大笑一下,道:“我姓武,名松,乃是清河县人士。我正要去阳谷县城呢。”
“武…松?也姓武?也是清河县的人?”
那衙役立刻紧张起来,他知道武植老家在清河县,武姓不算常见,此时遇到个也是清河县来的武姓人,他当然意识到了什么——此人八成和知县有亲戚。
“我家知县大人也姓武,也是清河县人士,不知好汉认不认得我家大人?”衙役问道。
“哈哈哈,当然认得,不仅认得,还与他是亲戚呢。”武松一时起了玩心。
“果然!”
衙役对武松态度更加恭敬起来,他们这帮武植手底下的人对武植极其敬畏,当然不敢怠慢武植亲戚。
“敢问好汉,与我家大人是什么亲戚?”衙役问道。
武松笑道:“你家大人是我一奶同胞的亲哥哥而已。”
吓!
衙役吓得帽子都差点掉了,周围猎户和店小二也都很震惊。
衙役扶了扶帽子,道:“你是说,你是我家大人亲弟弟?”
“怎么?不像吗?”
“像!像!太像了!”
衙役完全是没过脑子急切的拍马屁而已,在他看来,自家大人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怎么能和这样一位蓬头垢面能打死老虎的壮汉像呢?
但他心知武松应该不会胡诌,所以不敢说不像。
其实,他若仔细盯着武松看一会,就能发现,武松眼睛和武植非常相像,两人脸型其实也差不多,只是武松脸上肌肉发达,有些粗糙,而武植脸稍白,稍瘦,皮肤相对好一些而已。
“你们把这大虫抬下山吧。”武松道。
“何不打死再抬下山,免得它挣脱伤人。”一名猎户提议。
“不可,这大虫死活还是由我兄长定夺为好,你们再拿绳索捆一遍即可。”
有武松拦着,众人便也不多说,几个猎户拿出绳索又把老虎捆了一遍,连嘴巴都给箍起来了,这才放心放在担架上,四个人一起抬才抬得动。
众人下山,打虎英雄武松的名头率先在景阳冈传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