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踏入幽州境内,笙歌都再也未有任何消极情绪,每日该吃便吃,萧离送来滋补的‘药’也毫不犹豫的喝下,整个人都充满的生机的模样使得轩辕宸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安心,却也莫名烦躁。
笙歌此时裹着厚厚的毯子,随着马车的颠簸,她掀开车帘看了一眼逐渐暗沉的天‘色’与周遭山林,心中思绪早已飞向帝都皇城之中。
那封信她已经将头尾所有的经过细细写下,将她与轩辕宸之间的纠葛解释清楚,她没有刻意想要轩辕煜原谅她或是将她接回去,仅仅只是希望将这些真相说清,希望他的心里能好受几分。
“怎么,莫非他托萧离带话给你了,对你是有什么其他安排?”轩辕宸双手拢入袖袍里,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没有,”笙歌放下帘子,扭转身子靠近轩辕宸道:“只是将曾经那些没有来得及讲清楚的话解释清楚了,心里少了些负担。”
“哦?”轩辕宸对于笙歌的主动靠近,略微惊讶且有些不适应的向后靠了靠:“解释清楚不代表他会信,或许还会觉得你有其他用意呢?”
“只要他心里好受些,我便放心了,”笙歌淡淡一笑,将身上的毯子分了一半盖在轩辕宸的身上,同时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轩辕宸,是我害了你,对不住。”
轩辕宸惊愕的看着笙歌的一举一动,微眯的双眼顿时全然睁开,笙歌似乎料到他的反应,低低笑了一声道:“轩辕宸,我知道你活到如今,定是诸多不易,也定是吃了许多苦的,你怨恨王氏,我也怨恨王氏,如今王氏已倒,为首的王崇焕也活不过几日,太妃纵使与我们二人有着血海深仇,但说到底,也都是王崇焕所代表的王氏一族的意思,而她,不过是枚棋子。”
“你是来做说客的么?”轩辕宸皱眉,漆黑的眸子逐渐浮起寒意。
“轩辕宸,我没有想要说服你一定要放下心中的仇恨,只是将我所知道的,告诉你罢了,”笙歌的声音微微轻柔了几分,似乎也有些疲惫了:“皇上若不知这些,你不会怪他,可他既然已经知晓了,你便更该明白,他不比你好受到哪里,况且,你知道么,皇上告诉我,他已经拟好诏书,决定将皇位让给你的,太妃那边也有了处置之法。”
“是么?”轩辕宸有瞬间的讶异,之后便沉下脸来,俊逸冷魅的面容,因天‘色’渐暗,渐渐看不清情绪。
“别动,让我眯一会儿,”笙歌伸手抓住轩辕宸的手臂,示意他不许‘乱’动,自己则倚着他闭上了双眼,轩辕宸挑了挑眉道:“怎么,不是平日里像防狼一般防着我么,怎么这会儿开始投怀送抱了?”
“胡说什么,若说起来,你我之间也算同病相怜,再说了,我是你嫂子,我可是将你当做小叔子...”说着说着,笙歌的声音逐渐化为呢喃,轩辕宸却是眼角一‘抽’,有些哭笑不得的凝视着她的眉眼。
“过会儿怕是不会太平,你趁此休息一会儿也好,”过了片刻,轩辕宸心中默叹,也将头靠在她的额上,渐渐闭上了眼眸。
笙歌只听得轩辕宸好似说了什么,可惜没有听清便因为喝过汤‘药’之故很快便睡了过去,然而未过多久,巨大的响动就将她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马车已停,外间传来的打斗声逐渐清晰,时儿有什么撞击在马车上的声响传来,笙歌大惊失‘色’,睡意顿消,正要起身却被轩辕宸按了回去。
“没事,我们不会有危...”话未说完就是一支羽箭从外间‘射’入,‘咻’的一声险险从笙歌的脸侧飞过钉入了木板上,好在轩辕宸反应极快将笙歌拉到自己怀中,否则这支羽箭只怕就会钉在笙歌的脑袋上了。
“这就是你说的没事?”笙歌脸‘色’煞白,浑身抖了一抖也不敢挣脱,就怕待会儿又飞来几支箭在她身上钉上几个窟窿,她抬起头,看向轩辕宸时,对方竟是将那支箭拔了出来放在眼前细细看着。
“怎么了?”笙歌见他前一刻还一脸轻松,这会儿脸‘色’变得异常凝重,她的心也跟着一沉。
“不是我的人,”轩辕宸扔下羽箭,脸‘色’‘阴’沉至极:“应是王崇焕的人。”
“哈?”笙歌先是一头雾水,但下一刻就明白过来,恐怕轩辕宸在那次行动之前也已经计划好了退路,他本以为远离帝都之后自己的人会动手劫车,没想到这一次来的竟然会是王崇焕的人。
笙歌看了一眼地上的羽箭,没有料到王崇焕‘私’造兵器被查之后,居然暗中还留了许多,皇上虽已经下了旨,但毕竟还是要做足戏码让太妃那边好受些,恐怕应是对王崇焕下了慢‘性’的毒‘药’,一时不会突然暴毙,如今睿王一事被强加在王氏头上,这一次王崇焕必是下了杀心。
“除了禁军二十人,还有暗卫跟随左右,王崇焕若想有十足的把握杀我,必会派来百人以上,”轩辕宸说着,一手掀开车帘,月‘色’之下,兵器上的寒光闪烁不定,他眯起双眼,顿时发觉不妙。
“若是等支援只怕来不及了,”轩辕宸用毯子将笙歌裹住,起身时冷声道:“呆在里面不要‘乱’动!”
“你要去哪儿?!”笙歌大惊,可留给她的却只是一道背影,紧接着车帘落下,外间的寒气卷入一阵血腥气息萦绕在鼻间,令她再也无法镇定,身子也开始发起抖来。
马车猛然一动,笙歌的身子控制不住狠狠向后一撞,巨大的颠簸之下,笙歌艰难的缩在一角,打斗声逐渐远去,但她也明显发觉有许多人紧追过来。
咻咻咻!
羽箭落在马车上的声音不断传来,笙歌一个翻身滚倒在地,回头看去时,身后所靠的那面地方已经出现多个箭头。
“轩辕宸!”笙歌脸‘色’煞白,顿时掀开车帘向外间看了过去,轩辕宸回头却没有看她,此时萧离那边已经被牵制,这边追来的人马也有十数人,凭他一人,根本难以对抗,而对方皆是骑马而来,这边马车根本坚持不了太久。
轩辕宸思索之中,已经挥剑劈开了数支羽箭,他的脸‘色’越来越沉,终是薄‘唇’一抿,俯身拉起笙歌将她带入怀中,紧接着挥剑斩断马匹束缚抱起笙歌骑到了马背上。
笙歌是第一次骑马,此时的颠簸使得她胃里翻腾,五脏六腑都快要从嘴里抖出,她的身子早已吓得发软,颠簸之下,竟是身子一歪,眼见就要从马上摔下去。
“抱紧我!”轩辕宸将她身子捞回的同时令她面对着自己,一声厉喝之下,他举起长剑在马屁股上狠狠一刺。
骏马吃痛,嘶鸣之下疯狂地向前方狂奔,笙歌不得已只得双手紧紧抱在他的腰际,寒风呼啸,她的手渐渐冻的僵硬麻木,耳畔的追杀声逐渐远去,只余下风声呜咽。
笙歌心头狂跳,也不知到底跑了多久,山间一片黑暗,苍穹之上零星着几颗孤星闪烁,笙歌忽而眼前一黑,下一刻便松开了双手。
身子沉重的向马下坠落,笙歌本以为迎接自己的将会是粉身碎骨般的痛楚,岂料却是落在一个结实的怀里,紧接着就是一声沉重的闷哼自耳边传来。
“你...”眼前的黑暗退散,笙歌摇了摇昏沉的脑袋,这才发觉自己竟是被轩辕宸抱在怀里,方才也是他将自己护在身下了吗?
“没用的‘女’人,”轩辕宸皱着眉头,正想要起身便听到从左臂上传来的清脆响声,他的脸‘色’顿时一白,极力遏制痛楚之下还是有破碎的呻.‘吟’被笙歌听到。
“你怎么了?是不是方才摔到哪儿了?!”笙歌见他无力的躺在地上,脸‘色’也着实有些吓人。
“从我身上起来!”轩辕宸咬牙切齿的说道。
笙歌一愣,下一刻便从他身上跳起来,通红着脸想要将他扶起身。
“你的手怎么了?!”笙歌见轩辕宸左手无力垂在身侧,顿时惊叫出声,轩辕宸皱眉,正要回答,脸‘色’突然一变,顿时伸手将她拉入身侧密林之中。
“追!他们的马血流不止,想必跑不了太久的!”密集的脚步声伴随着马蹄声传来,笙歌立即屏住了呼吸,那匹马方才就已经跑远,那群人估‘摸’着依着血迹追马去了,趁着这个空档,正好可以设法回去与萧离汇合。
心中升起这个想法之后,笙歌心头松懈了许多,直到那群人已走远,她才转过身,低声道:“我们回去找萧离他们吧!”
“回去?”轩辕宸凝眉:“王崇焕这次是有备而来,萧离那边都自身难保,回去岂不是送死?”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笙歌心头一沉,轩辕宸思忖了片刻道:“往深山里走。”
轩辕宸说罢,一把拉住笙歌,二人顺着山中小路,穿过枯枝灌木,翻过了一座山后,终于在‘精’疲力竭时看到山坳处一座木屋。
笙歌大喜,这间颇为简陋的木屋应是猎人休憩之地,屋内除了用意休息的干草垛之外,居然还有些简单的‘药’材,笙歌匆匆扫了一眼,倒也没有客气的拿了许多。
“让我看看你的手,”笙歌转身,见轩辕宸倚在‘门’边,神‘色’苍白而凝重,顿时出声说道。
“此地不宜久留,”轩辕宸皱眉,站直了身子,笙歌顿时说道:“我知道这里太过显眼,他们要是找来肯定不会放过这间屋子,但是你的手...”
“不过是脱臼了,无妨,”笙歌见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显然有些不信,但下一刻随着一声清脆的骨骼摩擦声响,她的脸顿时就是一白。
接好了手臂,轩辕宸见笙歌还愣在原地,顿时不耐的催促道:“走吧,若是要找地方休息,也不能是在这里。”
“我明白,这里既然有猎户出没,山里必然会有他们挖的‘洞’‘穴’,”笙歌点头,立即上前,跟随着轩辕宸离开了这间屋子。
一路逃亡,中途因腹中不适还呕了多次,肚子里的东西几乎都吐空了,此时笙歌早就已经筋疲力尽,但她知晓此事不能出半点差错,只得寻了一根木棍强撑着身子跟在轩辕宸身后。
夜‘色’深沉,静谧的山间,远远传来诡异的声响,轩辕宸发觉笙歌已经支撑不住,只得停下脚步道:“休息一会儿吧。”
“没事,我...”笙歌气喘吁吁,本不想自己成了他的负累,但说话的功夫,她的‘腿’顿时一软摔在了地上。
“这里有个‘洞’‘穴’,我们暂且在里面避一避,”顺着轩辕宸手指的方向,笙歌立即一喜。
倾斜向下的‘洞’‘穴’,刚好容纳她二人躲避,‘洞’‘穴’里略带这些古怪的草‘药’香气,笙歌明白,这‘洞’‘穴’里洒了驱虫蛇的‘药’粉,只要不被人发觉,他们暂时就安全了。
“轩辕宸,我们现在可以...轩辕宸?!”笙歌话还未说完,轩辕宸的身子便重重的压在了她的身上,笙歌呼吸一窒,顿时摇了摇他的身子,发觉他没有任何回应,她顿时慌‘乱’至极。
下一刻,她就发觉自己手上一片粘稠,放在鼻尖一闻,竟是鲜血的腥味。
他是何时受的伤,为什么一路上都未见他有什么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