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中,一个人面蛇身的婴孩魔影现出,对他们大吼大叫。
但随着地上那团肉泥的迅速溃烂,这片凄风就像什么不甘心的挣扎,最终难以为继地衰弱,那个畸魔虚影,也随之消散。
辰姜过来,跪俯在司马师和昌如面前,颤声道:
“二位英主,那便是共工魄神婴体,因此命缘奇遇,而得以直突其命根,愿两位大人返凡世后仙武盖世!”
说着,它身上冒出青烟。
“我辰姜,愿作驾骥,供驱驰以报。”
它似是已经力竭,全身霎时开始松垮萎缩,很快变回了那骏马骨雕,只是现在上面流转着,如娘所赋的青火芒彩。
她捡起来将其收入袖中,笑吟吟对司马师道:
“君郎,没想到就这样破了其魄神,这样共工异祸人间之身很快便会崩解……想必凡世战况,也会速速逆转。”
司马师看着她,目中青火精光炯炯有神,一点也不像刚娶时的那凡弱女子。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开口:
“如娘……这是你的鸾仙觉醒一面吧,那之前的娇柔凡女之魂,就从此融合消失了么?……”
“没有……妾身的凡魂,归到人世后便会重掌识体,但一切灵识记忆,在两魂思彻底融合前,便是共通分享。”
子元点头明了,掌中的晶石还在轻颤,他低头看去。
“共工邪肾化为的异物……”
昌如也看过来轻声说,语调里带着厌恶。
“留着吧,兴许在异境有什么奇用。”
司马师把邪肾晶石装了起来。
环看四周,死沉雾气已近全部消散,慢慢沉淀下来,向巨殿两旁的地渊深处落去。
“君郎,此行我耗费太多魄能,如不归复凡体静养,将会心神皆悴……但郎仍有军事在身,我们就在这里寻得归道,妾先返温县老家秘堡,候君随胜归来。”
子元见她眉目间,已显露出衰气,目中终露出强撑疲惫的焦急。
“如此甚好,我也一直担挂凶险中卿的安危,接下来我一人返襄樊军中行事,也从容些。”
如娘从共工魄婴的残尸堆中,清理出一个矮小石台,台面乌黑如被邪火焚烧,仍有丝丝青烟冒出。
其中有一个圆盘状的凹洞,如娘擎起长枪再勉力刺了进去。
一道青玉润光闪出,殿顶的地面开始震颤,激烈翻飞的灰黑虚影显现,聚合成两道漩涡裂隙。
司马师突然感到后脑一寒,下意识回头望去,只见地渊之下的死水中,那些恐怖的巨骨,仿佛在冒烟、震动。
但是殿顶相距下方太高,他望不真切。
如娘见此状,脸上生出惶急,她一把拽住司马师的手。
“君郎,我们快走……共工魄神一除,这些被镇压的未知太古之物,可能要复醒……”
他忍不住再瞧了一眼后,便急忙跟着如娘来到两个裂隙之前。
她过来踮起脚尖,轻吻他的脸颊,然后步入左边那道返回凡世之门。
“妾盼君归,万望无虞……”桃花美目中满满不舍,似是已有点变回那柔弱娇妻。
子元牵着她的手指摩挲,刚一松开,便不由自主地被右边漩涡吸了过去。
还未来得及开口,眼前便是一片昏黑的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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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师慢慢睁开双眼,满目酸涩,阴暗的木屋里,充斥怪异刺鼻气味,和煎药残留的味道。
缓缓坐起,身下一张破旧木榻,垫着的白麻布上布满暗褐污迹,狭小的窗口外阴云低垂,可闻淅淅沥沥的雨声。他揉着脑袋站起来,拥挤的陋屋空间中,隐约可见血渍干涸的案几与地板。
穿过那漩涡里无尽的迷雾时,他便慢慢失去了知觉,现在不知身在具体何处,但已能感到战祸的黑暗和阴霾。
他持剑而出小心地转了转,摸清这是一间很大的楼阁,醒来的屋子似是在第三层。
下楼来到厅堂,零乱的废旧几案和柜橱,昏黄的油灯,斑驳的墙上挂着几幅模糊画像。
顺着水声走到门口,外面一片茫茫暗雨,看不出任何景象。
司马师注意到门旁的小几,从其上取过一盏发乌的瓷杯,接了点雨水一饮而尽,干涩咽喉立时舒缓了些。
身上的劲装已多处残破,他到油灯旁坐下,定神考量处境。
灯边一面铜镜,映出他苍白的脸,双目充血。
想了许久也没有头绪,只知如娘应是已安全,那不如先出去弄清这是所在何地。
昏暗的灯光愈发低沉,天色入夜,外面风雨依旧,夹着似有似无的远方不明沉响。又是一阵干渴袭来,他走到门边接雨水,望向黑沉的雨夜,勉强看出一些山林的轮廓,乌云漫天遮月。
就在这刹那间,一股强烈杀意涌现,摇曳暗淡的油灯瞬时熄灭。
整个古旧楼阁陷入黑暗,子元浑身肌肉绷紧,摸住腰间天公剑的剑柄,立马如雕像一样,立在原地纹丝不动静待。
咆哮声出,一坨巨大黑影,撞开木墙洞入,高速向他扑来。
黑影飞扑至一半时,司马师劲发身动,腾跃而起右手挥剑,锋凌的青色光弧向其斩去。
这时看清了黑影的样子,他心里一惊,其满身黑硬鬃毛,狼首人身,必是什么异境鬼怪。
人狼在空中被子元斩中,硕大头颅齐根而断,身首分离、鲜血喷涌坠向地面。
刚一落地,又有两头冲了进来,他侧滚避过,手中长剑侧劈,齐腰斩断靠前那只,并刺中后面那头的膝盖使其瘫滚在地。他眨眼间回身纵去,踏在粗壮人狼的胸口,看着其嘶叫挣扎,手起剑落斩穿它的头颅。
楼外雨声骤急,风声渐烈,血腥弥漫而出,如似狩猎之夜。
突然,一阵细微铃铛声响,司马师顿感一身凉意。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外,青蓝色的长袍连着黑纱罩斗笠,惨白的嘴唇露出,看不到脸,依稀可见其身袍上的人首蛇半身图纹。
共工之像……
蓝衣人加速摇动铜铃,地板上的人狼尸骸霎时开始抽动,拖着血流向司马师所在的位置挪蹭。
在中途,这三具尸体抽搐着黏在一起,形成一只新的聚合怪物。丑陋残肢张牙舞爪,黑血粘液混合流淌而下,其中一只狼头突出在中间,瞳孔中射出黑蓝邪光。
新怪邪吼了一嗓子,对司马师冲锋而去,同时狼头朝他喷出黑色液柱,子元急忙向后跳开。那腥液触到砖石木板,瞬间将其腐蚀崩烧,冒出嗞嗞白烟。
他瞅准空子反击连刺数剑,在其畸体上捅出了几个大血口,但狼怪毫不吃痛,似是无一点作用。
此时一道巨爪已劈到子元腰部,他右手持剑格挡,却被巨力击飞出去。
他撞到墙上头晕目眩,勉力翻身而起,又一道爪劈已至,司马师纵身躲开狼怪的连番劈杀,其间回击了数剑深深斩中怪身。
怪物却像是没受到任何伤害,愈发狂狠,毫不停歇地对他猛烈追击。
司马师这时意识到了那蓝袍人,他一直站在门外,不停摇出寒怵铃音。
子元冲向蓝衣人,右手贯起剑刃猛斩下去,想要运出魄力,体内血脉却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