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音一身是血地回到家里以后,把琳琅和正在堆雪人的胡绵绵都吓了一跳。
“娘亲?”站在院子里的小家伙,迷茫且担忧地眨了眨眼睛。
下一秒,她就被陈清音抱进了怀里。
“绵绵,娘亲的绵绵……”陈清音喃喃喊着,直至大哭嚎啕起来。
从未见过自家娘亲这样的胡绵绵,小手举在半空,都不知道怎么做了。
琳琅连忙跑过来问:“夫人,您怎么了,是不是去探监的事情不顺利?”
胡绵绵更是着急:“娘亲,有人欺负你啦?”
“没有,”陈清音哽咽摇头,双手捧着小家伙稚嫩的脸庞,“绵绵,娘亲对不起你,直到今日娘亲才发现,以前对你的照顾还是不够认真细心,如果娘亲能更警觉一点就好了。”
她怕的是,胡兰只说了一半,还有许多她不知道的时刻,她女儿受了更多的苦。
那个时候胡绵绵没有恢复神智,整个胡家欺负她是小傻子,对她做过什么样过分的事,陈清音不敢想。
她紧紧地握住胡绵绵的小手:“绵绵,娘亲一定会带你离开这个深渊。”
但在这之前,所有伤害过她女儿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胡绵绵虽然不知道陈清音发生了什么,但从她满是心疼的眼睛里,也读懂了一二。
可怜的娘亲,还不知道真正的胡绵绵已经死了。
胡绵绵张开手臂,抱紧陈清音。
“娘亲,我会爱你的,白云、鲜花还有好天气,也都会替我爱你。”
前半句,她说的是自己;后半句,她是为之前的胡绵绵,跟陈清音说的。
陈清音欣慰地笑了。
等将胡绵绵哄去房间里,陈清音叫来琳琅。
她低声吩咐:“琳琅,你还记得我嫁进胡家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吗?”
“奇怪的事?”琳琅仔细回忆。
因为她是陈清音的陪嫁,那天晚上理应守在门口。
可是,她被胡兰拽去喝喜酒,还说丫鬟也应该好好庆贺。
琳琅推拒不成,被胡兰强灌。
她本来酒量就不好,最后晕乎乎的。
陈清音得知后,还安排她先退下,去偏房休息。
琳琅迟疑着说:“那次奴婢喝醉以后,就一头睡倒了,再起来时,已是深夜,夫人和将军已经就寝,奴婢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
忽然,她想起什么。
“对了,奴婢醒来以后觉得头疼欲裂,就去厨房想煮一碗醒酒汤给自己喝,可是看见两个婆子正在哭。”
“她们看见奴婢出现,很害怕的样子,吓得手里的瓦罐都掉了,她们说夫人成婚了一整天,太累了,刚刚吃了点东西。”
“奴婢还问她们怎么那么害怕,奴婢又不是鬼,她们却说奴婢走路没声音。”
当时琳琅没有怀疑什么,可现在想起来处处都是古怪。
两个婆子大晚上的,不去休息,在厨房里折腾什么呢?
还有那碗瓦罐汤,难道有问题?陈清音记忆深刻。
她成亲那夜,确实饿的厉害。
但是碍于新娘子不能张口吃东西的规矩,一直忍着。
后来还是胡允深心疼她疲惫,从厨房里给她端了瓦罐汤来。
那个时候,她还感慨丈夫的体贴。
可是喝了瓦罐汤,两人又喝了交杯酒,陈清音很快就觉得头晕,昏了过去。
第二天她醒来,浑身酸痛,也有了落红。胡允深说她睡着了,可他依旧行了洞房之礼。
胡绵绵也是那次怀上的。
但在牢狱里听了胡兰的话,陈清音开始担心。
以胡允深那种衣冠禽兽的性格,不会是找了人,来代替他洞房吧!想到这个,陈清音就浑身发冷,如堕冰窖。
她急忙问琳琅:“当初拿瓦罐汤的那两个婆子,你还能找到吗?去找,去查,一定要找到她们。”
琳琅知道事关重大,连忙点头:“是。”
陈清音呼吸颤抖,眼里浸满仇恨。
“胡允深,你欺我,辱我,骗我,害我,我绝不会让你好过!”
另外一边。
胡允深刚好些,就去了官府。
因为胡家得知,胡兰死在了监牢里。
胡老夫人彻底病了,胡老爷至今也下不来榻,全靠高嬷嬷伺候。
只有胡允深能拖着病体赶去牢里认领尸体。
“来,胡大人,你认一认,是你妹子胡兰吧,没错的话,就在这里签字,尸体连带棺椁可以拉走了。”仵作掀开白布说道。
胡允深只看了一眼,就不忍地移开目光。
他扶着墙,浑身发抖,眼眶充血而通红。
“我妹妹怎么会少了半个脑袋,大燕国有律法不能私下用刑,何况我夫人今天已经代表胡家来谈和了,为何你们还敢动用私刑!”
仵作疑惑地看着他:“胡大人,您夫人没说吗?”
“说什么?”
“她亲手打的胡兰,我们守卫的狱卒,都看见了,连张家看见她这个阵仗,都怕了,我以为你知道。”
胡允深倒吸一口凉气,阴森的眼眸浮出惊讶。
很快,他的神色变得阴冷。
“你说,是我夫人亲自动手,把我妹妹脑袋打掉了?”
“是啊,我们还都猜,会不会是你们家有什么私人恩怨,不然,嫂子打小姑子,也不至于下这么狠的手。”
胡允深心口一沉:“我知道了。”
他转身就走。
一路上,冷风吹过他的面容,让他清醒过来。
现在这一桩桩,一件件,他都意识到,很有可能是陈清音的手笔。
她在背后推波助澜,让他失去了一切。
而究其原因,很有可能是陈清音早就知道了他跟梁云燕的奸情。
她在复仇!
这个念头升起来,胡允深加快脚步,踩着夜色赶回家,连胡兰的尸首都暂且放在官府,说要改日认领。
如果真是陈清音下的手,那么,他不会再留着这个女人。
只有她死了,才安全。
毕竟胡允深知道,他的人生再也经历不起第二次沉重的打击了。
“福寿绵绵”的小院子,灯火微亮。
胡允深推门进去,像是迎了一路风霜的旅人,回到了温暖的家里。
他背后别着斧头,看着坐在桌子边,正在做绣活的陈清音,微微一笑。
“夫人,这么晚,还没睡?”他反手轻轻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