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的航行,我们的海船于第二日的上午抵达了飞鱼礁所在的海域。
岛上熟悉的景物尽收眼底,石堡顶部一杆浅红色的酒旗在海风中飒飒飘扬,海岛的最高处还立起了一座长明的灯塔。
潟湖码头的港湾里,停泊着两三艘在此中转的白帆商船。
或者是从南方的亚历山大港北上路过,或者来自北部的罗马城和君士坦丁堡,一派平静祥和的气氛。
殊不知半年以前,这座孤岛还是一处人间地狱,岛中每一块玄石之上都沾满了我们这些奴工的鲜血。
海船在一片肃杀之气中缓缓靠岸,复仇之神荷鲁斯的利剑已经高高悬起。
“大哥!记住阿妈的话!众善奉行!诸恶莫为!”
看着软甲长刀、一身杀气的我们鱼贯奔出船舱,小妹古兰朵有些慌了手脚,站在甲板上大声的喊道。
我举了举手中的梭镖以示应答,嘴里尽然不由自主的蹦出了一个“杀”字。
就在这时,岛上警戒的螺号之声“呜呜”的响了起来。
按照事先规划,我们所有上岛人员分成了五组,以最快的速度占据了岛上每一处可以逃生的出口。
佛祖保佑,那位不可一世的安东尼奥大人并没有在岛上增加额外的军士。
包括艾德在内的二十多个监工和他们的家眷全部还在岛上,身份也由原来的打手变成了如今的管家、厨师、伙计兼职岛上的守卫。
撒旦开店还会有什么好的善缘,不用猜也知道这座海上驿站定是一处欺男霸女、谋财害命的魔窟。
不知道又有多少良善的商贾落入了他们之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为了防止这伙恶徒挟持上岛的商贾负隅顽抗,罗尼尔下达了血腥的命令,杀无赦。
这些昔日的监工打手烧成灰我们也能分辩出来,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这些家伙也终于认出了我们,知道今天就是他们的末日,断无生还的可能,所以个个都拼下了老命,以求杀出一条生路。
占尽优势的我等也不跟这些恶奴们纠缠,各个突破,梭镖齐出。
我和秦冲、刘真儿、沙米汉四人更是站在高处,以弓箭点射。
鬼哭狼嚎之声蔓延至海礁的每一个角落,那些留岛的妇孺们更是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
整个剿杀战半个时辰即告结束,萨兰德按照我的命令站在石堡的晒台上扯开喉咙的吼道:“路过的商贾、妇女小儿速速离岛!我们东方领主、罗尼尔将军要清理战场!路过的商贾、妇女小儿速速离岛!我们东方领主、罗尼尔将军要清理战场!”
潟湖码头的方向空出了一条通道,惊魂未定的罗马商贾与这些恶魔监工的家眷们抖抖索索的登上了海船,逃离了这块被撒旦诅咒的血腥之地。
当年是我们奴工之血,如今是这些恶魔之血。
我和罗尼尔心满意足的坐在石堡的晒台上,今年年初也是在这个地方,所有工程竣工前夕,可恶的安东尼奥发布了让我们自由、实则流放我等去东方岛的最后命令。
除去被当场杀死的监工,还有十来位受伤的家伙被我们的人如同牲畜一般拖到了货仓前的广场上,包括他们的头人艾德大王。
“尼尔,怎么处置这些家伙?”我恶意的对着罗尼尔笑道。
“不伤妇孺我听领主的,怎么惩罚这些恶人还请东方领主不要插手!”罗尼尔向我拱手哈哈笑道,满脸的狰狞之态。
“好吧!我就做一个看客!”我随手做了一个杀的姿势。
“刘真儿!艾德魔头就在那了!你是让他做王八还是做没手没脚的飞鱼?我把这个权力交给你,放手去干吧!”
我嫌还不解气,怂恿一旁的刘真儿道。
秦冲听后哈哈狂笑了起来,而沙米汉则显示出满脸的厌恶之态。
如果他经历了我们那种地狱般的苦难,见过这些恶奴去年是如何压榨欺凌我们,也就不会有这样的态度了。
“不不不!少主饶命!对面搏杀可以,让我去欺负这些没有还手之力的俘虏,我真是干不出来!”
刘真儿连连摆手后退道,在东方岛时这些可都是他的原话,如今真让他实施时,这家伙反而认怂了。
罗尼尔和他的那些手下不愧是波斯国的军士出生,心狠手辣、干脆利落。
割鼻子剜眼、砍手断脚,转瞬之间下面的码头广场就成了阿鼻地狱。
有两个家伙,尽然用尖刀把艾德的头皮整个割了下来。
这位昔日的阎罗如厉鬼一般,绕着礁台转了好多圈后才自己撞石而死。
那种凄惨的叫声,已是我一辈子的噩梦。
“少主!快让这些人停下来!”沙米汉再也无法忍受了,大声的吼叫道。
“尼尔!行了!清理战场!”
我忍住满腹的恶心,杵着刀鞘站起身来。
罗尼尔他们这才不太情愿的停下了虐俘的游戏,三两下就结果了余下监工的性命。
这就是所谓的“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不过太残忍了一点。
建造这座海上驿站,我们两百来位奴隶整整用了一年的时间,付出了一百五十多条性命的代价。
而把这座魔堡完全的摧毁,我们五十来人只用了不足三个时辰。
所有的条石全被掀起,长屋、石堡、库房、灯塔一件不留。
所有库存的美酒、麦粉、麻布、鲜肉全被聚集到广场上,和着这些监工的尸体,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另外我们还收获了两千多个罗马、埃及诸国的金币和银币,作为战利品就地分赃。
我和罗尼尔各分了一百枚金币,其余兄弟每人五十金币、五十银币,见者有份,老少无欺。
如此快意恩仇、大块分金银的江湖勾当,干过一次后就会上瘾,就如当年秦岭之巅服食五石散后的青乔山人那般。
其实我们每一个凡人的心中都呆着一个魔鬼,一旦被释放出来,人就会变成兽类。
欺凌、杀戮、毁灭、弱肉强食而不知耻,更无半点怜悯之心,祈求佛祖饶恕我吧!
天道自有轮回,“替天行道”或许只是世人满足自家私欲的一块遮羞布而已。
“哥,你们为什么要这样?连个将死之人也不放过!”
看来刚才艾德临死前的惨状把朵儿吓着了,我们上船时,她瑟瑟发抖的坐在船舷上无声的哭泣着。
包括希伯来船长在内的那些船工,起初还能和我们说说笑笑,目睹岛上的杀戮之后,如今再见到我等时,个个已如惊弓之鸟一般。
在他们眼里,我们已经成了十足的恶人。
“沙米汉!上岸之后我们就回东方,他们三人的死活我们从此不再过问!”
古兰朵站起身来,吩咐船长起航,一边对着沙米汉大声的吼道。
“骑士堡必须要拿下!否则我们走不出罗马国!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我冷血的答道,满心的酸楚却又无法解释。
我们如今都是“巴比伦之囚”,但没有英雄盖世的波斯大帝来拯救我等。
飞鱼礁这一票干完,回归东方家园就只能靠我们手中的利箭和长刀来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