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时期,东方王府的这次私会尽然成了各路人马关注的焦点。
秦冲、刘真儿他们的前脚刚走,迦南王伯恩、步兵主将萨兰德和后备军团主帅哈米等人就跟了进来。
这几位将军素来不服塞尚王罗尼尔,因为有我这个没有山头、一心为公的东方王从中斡旋,整个义军的领导中枢到目前为止才能团结一致,政令畅通。
我真是担心自己离开之后,将帅不和会演变为波斯人、迦南人、闪米特人三派之间相互倾轧夺权的内讧,那可就悲剧也!
可惜明知大军西征时机未到,却又无力扭转乾坤,归去对我来说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猜忌,我让兰顿大哥闭门谢客,所有话题等明日到了朝会上再开诚布公的交流。
眼看大战在即,前方后方已忙成了一片。
为了不扰乱军心,给兄弟们增加不必要的麻烦,我决定选择悄悄离城,除了塞尚王和迦南王,不让任何的局外人知道。
商队的六位成员,我和沙米汉、古兰朵、兰顿大哥选择东归,秦冲和刘真儿则愿意留在罗马,大伙就此别过。
第二日塞尚王的战前朝会如期举行,去总督城堡之前,我特地嘱咐朵儿和兰顿备好行李鞍马,出城等候我们。
朝会结束后,我与沙米汉就直接前去与他俩会合,踏上东归的路途。
罗尼尔今日异常的兴奋,特意穿上了波斯王金冠裘袍的华服。
早在两个月前正式掌控贝罗埃亚城邦的时候,这位塞尚王就授意我派人前去萨珊波斯的国都菲鲁扎巴德。
按照波斯皇帝的朝服样式,定制了几十套春夏秋冬四季衣袍,并由长途快马在十日前送到了塞尚王的寝宫。
在我们这些看惯金帛绫罗的东方人眼里,波斯国的贵族服饰奢华粗俗、笨重繁琐。
但却是权势和地位的象征,代表了王族的礼仪、一国的风尚,不可偏废。
整个朝会只有一个议题,就是攻打安条克,下达各个军团的具体任务,筹划各路人马之间的协调配合。
秦冲和刘真儿二人的第一骑师军团,由原来的的三个轻甲骑师军团整合而成,总计万人。
作为左路先锋,负责迎战从埃及北上的罗马远征军团,切断其与安条克城邦的陆路联系,为伯恩和萨兰德所率的步兵主力强攻安条克城创造条件。
两位将军躬身从塞尚王手中接过兵符,不忍和我直视,就昂首走出了城堡。
一场事关全局的恶战正在等着这两个老伙计,而我却选择在这个时候东归,肯定会令二人伤怀。
怎奈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无法割舍也要割舍,只能在心底里默默的祝福他们了。
按照原来的计划,罗尼尔作为三军主帅亲自出征,由我坐镇贝罗埃亚,指挥统筹前方钱粮辎重的补给、伤员救护,招募操练后备兵员。
这样将来西征万一失败,我师还可以有一个缓冲的大后方。
如今我虽然东归心切,但凡事都应善始善终,在人事铺排上需要做个稳妥的交接。
因此,在各路军马的兵符令箭派发完毕后,我特意留下了守备军团主将哈米和塞尚王罗尼尔,称有要事相商。
“东方领主,大战在即,难道你要临阵脱逃不成?哈哈!”
看着我呈上的东方王玉印和发号施令的狮符铜章,罗尼尔颇感意外的哈哈笑道。
“塞尚王莫要见笑在下,呵呵。离家已近四载,东方家园恐有变故,近来每夜噩梦思乡心切,还望大王成全!”我拱手苦笑道。
“兄弟!你早不东归晚不东归,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撂挑子,令我很为难啊!临阵脱逃者斩这条军规可是你东方王订下的!”罗尼尔有点懊恼的坐在高大的王座上,杵着波斯权杖冷冷的看着我道。
自从迦南起事以来,我一直是他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也是我第一个站起来拥戴他为塞尚王的,树立了他在军中的首领地位。
如今正是用人之时,我却要辞职东归,在他看来很有居功要挟的意味。
“王兄可能忘了,从迦南北上之前我就曾与你说过,我参与起事不为功名利禄,只为兄弟义气,等我部站稳脚跟之后就会择日东归!如今王兄问鼎天下已是万事俱备,只差眼前一战,我在不在贝罗埃亚已经不重要了!秦冲、刘真儿两位将军愿意继续留在军中为大王效命,还望王兄能够善待他们!兄弟今生只想做个逍遥自在的商者,还请大王高抬贵手,放我归去吧!”
我对着高高在上的塞尚王长躬稽首道,言语恳切,只求东归毫无争功之意。
“这个这个!东方领主,你真是令本王为难啊!”
罗尼尔干笑了两声,又从王座上走了下来。
他原来以为不但我要东归,秦冲、刘真儿、沙米汉三位军中悍将也会随我一同归去,如此一来可就真是釜底抽薪了。
听说秦冲、刘真儿自愿留下后,罗尼尔原本悬着的心又放了下来。
左路骑师先锋军团的主将,秦冲是不二人选。
有他在,整个大局就平定了一半,原有的西征方案也无需丝毫的更改。
至于贝罗埃亚城邦的防务以及后勤、练兵方面的事务,我把守备军团的主将哈米留下来,罗尼尔也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所有这些军务,哈米完全可以胜任。
如此说来,我愿不愿意留下如今真是没有多大的厉害关系了。
“好吧!你们东方有句谚语叫做君子不强人所难,东方领主执意归去,尼尔就恭敬不如从命啦!来人啊!”
罗尼尔惋惜的笑道,向门外的内务官大声的喊道。
“速去府库拨出十万金币,我有另用!”
内务官领命而去,罗尼尔的意思我已知晓,他是要犒赏我这个功臣。
“王兄万万不可!呵呵!我军大战在即,军需钱粮耗费巨大,一块金币就是一个军士的性命!我此番东去手中还有万金,途中旅费充足,王兄无需挂念!”
我拱手谢道,罗尼尔的这个举措令我很是感动。
“大王如果真要谢我,等将来塞尚波斯立国之后我家商队再来贵邦,如能免除我若干年的关卡赋税,小民就感激不尽了!”
“东方领主此话见外啦!哈哈哈!我现在就给你修一封国书,封你为我塞尚波斯一等公爵!后世子孙永享爵位和帝国年金!垄断帝国与东方汉国的丝绸交易,永不赋税!”
我的一番言语让塞尚王罗尼尔很是受用,这位老兄大笔一挥,在羊皮纸上为我留下了一张“丹书铁劵”。
他日塞尚波斯若真能成就霸业,我们西域于阗国易氏一门仅凭这张先王遗诏,就可在这个波斯王国享受累世的富贵。
罗尼尔有如此心意,也不枉我辅佐了他这么长的时间。
一直立于殿前不便插话的哈米将军,遗憾之情也是溢于言表。
作为军中迦南派势力的代表,他与伯恩、萨兰德二将对于罗尼尔统兵能力历来不服,曾多次怂恿我取塞尚王而代之。
如今我卸担子走人,让他与塞尚王之间的关系瞬间微妙了起来。
如何驾驭这些手握重兵的异族将帅,对于志大才疏的罗尼尔来说,会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尽管有太多的不舍,哈米将军还是很坦然的与我在罗尼尔面前完成了贝罗埃亚城防、后勤等事务的交接手续。
“兄弟,你东归之后我塞尚波斯失去了一根擎天巨柱啊!还请兄弟教我,国务浩繁,我该如何处置?”
塞尚王罗尼尔与哈米将军以及一大群内官侍卫,恋恋不舍的把我送出了总督城堡的玄石大门。
大伙都知道,恶战在即,为了不扰乱军心,不会再有为我送行的鲜花和美酒了。
罗尼尔拉着我的手,想起过去两年我们一起相处的日日夜夜,不禁悲从中来痛哭流涕的问道。
“大王他日若能对内举贤任能、奖罚分明、心怀慈悲、爱惜民力,对外规避豪强、伺机而动、巧于周旋,又有秦冲、伯恩、萨兰德、哈米这些正值当年的文臣武将从旁辅佐,定能在这两河沃土上左右逢源,何愁霸业不成!安条克能够攻下固然皆大欢喜,如果久攻不下,还请大王及时抽身保存实力为上!周边列国没有亲疏,只有利益,而大王手中的十万军马则是我们与这些列强对话的本钱,还请王兄切记!”
我这一番披肝沥胆的铮铮忠言,但愿踌躇满志的塞尚王兄能够记下只言片语。
挥手与众人告别之后,我和在外等候多时的沙米汉翻身上马,沿着玄石铺就的长街,向贝罗埃亚城邦的东门飞奔而去。
我们在通向内格罗斯山地的官道上,与古兰朵和兰顿大哥顺利会合。
神鸟青鸾在我们头顶的蓝天里快乐的盘旋着,好像在欢庆这个久违的好日子。
五匹满载行李、钱物给养的波斯高马和两匹我们从东方带来的大宛乌青,正在悠闲的啃食着路畔微微泛黄的蒿草。
春天来啦啦!南雁北归而我东去,都是向着家园的方向。
“哥!老汉!我们回家咯!”
朵儿打马向我们迎面奔来,灿烂的笑脸如同清风泽家园旁的那一湖春水,温暖而又醉人。
小妹身着刚刚从贝罗埃亚集市中买来的棉布秋袍,宽松质朴温润如玉。
如贝罗埃亚街坊中的罗马大妞,又如昆仑牧场上悦动的精灵,她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我感到心底的坚冰在慢慢融化,每一个毛孔都透着无与伦比的幸福。
“走!回家!”
我的鼻子一酸,热泪夺眶而出。
为了掩盖自己的窘态,我赶紧打马向前方的长河渡口飞奔而去。
就在摆渡我们四人八骏的木舟到达河心的时候,远方与大漠相连的丘山上有两位骑士正在向我们这边驻足眺望。
“少主!是秦冲和刘真儿!”沙米汉狂喜的喊道。
这两个家伙肯定从哈米那儿得到我们已经东归的消息,临时离队给我等送行来了!
因为不忍见面后挥泪而别,才远远的站在山岗上目送我们。
二子乘舟,泛泛其景。愿言思子,中心养养!
二子乘舟,泛泛其逝,愿言思子,不瑕有害!
你俩乘船去远方,顺水漂流影茫茫。
每当想起你们俩,心中忧伤如断肠。
你俩乘船去远方,顺水漂流难返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