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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分水而治(二)
作者:淮上文歌更新时间:2024-12-01 17:41:25
第一八四章 分水而治(二)

午后我们又乘坐百里浪老叔的长排,去了陀历长河的对岸。

但见它与天竺大河之间的河口分界,是一座由北方高原延伸而来的连绵山峦,当地土人称之为“龙口坳”。

意思是一只苍龙正张开大口,终年不停的饮吸着长河之水,以滋润背后的群山。

有了在飞鱼礁和东方岛上几载磨砺,如今我和秦冲、刘真儿三人早已是采石的行家。

一眼便可看出“龙口坳”上的山石裂纹纵横、石质坚硬,很是便于开采。

加之离河口的岸边只有一箭之地,运输起来也甚是方便。

有了这些第一手的资料,“分水而治”的方略已是水到渠成,只剩最后的实施了。

“兄弟们,不看了!下山回营,今夜我等烤肉烈酒一醉方休!”

我长长的舒展了一下筋骨,远眺着西天的落日向众人笑道。

“大哥,治水长策有无头绪?要不要小妹教你?”

朵儿亲昵的挽着我的胳膊,打了一声清脆的口哨,召回了在山前觅食的青鸾。

“少主,这个世上只有朵儿小姐最能解出少主的心思!哈哈哈!兄妹连心此言不虚啊!”

沙米汉生于西域大漠、长于高山牧场,对治水之法没有半点的良策。

但长期如兄长般跟在我们左右,所以我和朵儿平日里的所思所想,他都能猜出个**不离十来。

“哈哈哈!”

我们心照不宣的看着老汉大哥,都开怀的大笑了起来。

“少主,这陀历佛国遍地都是绝色的女子,可少了些酒肆乐坊,我等不能快意人生,可惜可惜啊!”

下山路上,秦冲双肩扛着长刀,回头向我暗示一般的大声笑道。

幸亏朵儿去前方追逐她的青鸾去了,否则又会挨这个女子的训斥。

“是啊少主!想当年我们在长安、赫拉特城,还有贝罗埃亚、安条克!那是何等的快活!”

锅盔畅想前事,那段美酒笙歌、佳人环伺的日子,看着远方似乎无限的怅然,往日不可追兮!

“秦冲、锅盔!别的事情老汉我年老多忘,已经记不起许多了!”

沙米汉插言道,卖了个关子。

“那你还记得些啥?”

锅盔已中了圈套,不知深浅的探问道,一脸的天真之色。

“我只记得当年地中大海上,你和秦冲穿着草裙登上海船的那一刻,画面美哉!终身难忘啊!哈哈哈!”

沙米汉说的是四年前他和朵儿驾着海船,在地中大海的东方岛上营救我们的那一幕。

我们东方岛六十壮士个个赤身**,仅以海草短裙遮身,没有了半点斯文。

如此画面今日想来,真是不堪入目啊!

原本滔滔不绝的三位兄弟也瞬间安静了下来,当日东方岛上无数次的向佛祖祈祷,才有了今日的余生。

而我等行走在佛国净土的红尘之中,还想获取更多,真是罪孽也!

但如此忏悔之心仅仅停留了半刻,有几只晚归的岩羊正在从前方的山崖上经过。

“岩羊!

秦冲快点!老汉!你堵住那个出口!”

“哈哈哈!这个季节岩羊的皮肉最是肥美!”

“今夜有口福咯!”

我们几位都是一等一捕猎好手,遇见了如此猎物岂可放过。

我瞬间取下身后的弓箭,手指前方对秦冲、锅盔他们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攻堵围猎,整个过程我们四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很快就有两只肥大的岩羊从山崖上滚了下来,余下的羊群慌不择路的四散逃去。

只取当日所需,是我们行商途中狩猎的老规矩。

如果今日痛下杀手,以我等箭法,这群岩羊可就遇到了灭顶之灾。

田鹿的父兄都是虔诚的婆罗门教徒,他俩立在路边双手合十,默默的看着我们的杀戮一言不发,满脸的不快之色。

“诸位哥哥,今后我们狩猎要避开这些当地的老民!天竺佛地的列国百姓,皆为佛教和罗门教的信徒,守不杀生戒!”

朵儿见我们抬着猎物的欣喜模样,悄悄的嘘声道。

“少主,不准贪恋美色,再不准喝酒吃肉,这些贵霜老民的日子真是没啥意思!”

秦冲已把长刀挂在了腰上,单肩扛着猎物呲了呲满嘴的钢牙。

“我可不管,没有糜肉可餐的日子,老汉我一天也过不下去!”

说话之间,我们一行六人已经走下石山来到了河边。

百里浪老叔正等得焦急万分,见我们归来开心如小娃一般。

一声高亢的船工号子,轻点长篙,木排便离开了河滩,顺着流水缓缓的向对岸飘去。

当日晚间,朵儿挂起绢图。

我对照着图中的山势河向,向众人详细介绍了自己“分水而治”的初步构想。

简言之,并是取龙口坳的山石,在天竺长河右岸的河口附近,筑起一道分水的石坝。

石坝没有封住整个河口,所以旱季枯水时节,对于陀历河上的水流没有太多影响。

但在冰山消融、长河泛滥的雨季,由于分水石坝的阻挡,可把南下的洪峰更多的推向左岸,使之流向西边河谷。

如此一来,每年雨季向南经过陀历河谷的长河之水,至少可以减去一半,达丽罗川从此也将再无洪荒之灾。

“精彩!敞亮!呵呵,少主,老夫还有一事不明,你凭啥就能确定这分水的河坝是最佳的方略?万一哪一年洪水滔天冲垮了石坝又该如何理会?”

苏叔盘腿坐在绢画的前方,听我讲完所有的构想之后,幽幽的提出了自家的疑问。

“苏叔,各位哥哥,梵那多山附近只有这向西和向南的两个河谷,达丽罗川又是一马平川,所以改堵为疏、挖渠引水,或是凿堰蓄水之法皆不可行。既无地势之利,我们也没有如此的人力和时间。唯一可行的治水长策就是我哥所说的分水而治!那位祭司大人如能派给我们五百人力,不出十日这道石坝便可修好,据我推算,足可抵挡百年一遇的洪峰!”

不等我的回答,朵儿便代我解惑,果然所思所想一般无二,真乃亲兄妹也!

“苏叔,兄弟们!分水而治并非我自家独

创,在东土汉国的蜀地早有成例!呵呵。”

夜风吹拂带来了微微的寒意,我抿了两口清酒上前言道。

“少主!快给大伙说说,究竟是何样的范例!”

沙米汉平时最喜我叙说发生在汉地祖乡的陈年旧事,他举刀割下大块的岩羊烤肉塞进了嘴中,一边还高声的吆喝道。

而秦冲和锅盔这两个家伙对于治水没有半点兴趣,烤肉烈酒开怀吃喝后,已经钻进一旁的帐篷中呼睡歇息去了。

“史书有记载,秦朝时有蜀郡太守李冰父子在岷江上治水,采用的就是筑堰分水之法,使原来连年泛滥成灾的蜀地西川,变成了旱涝保收的天府之国!我的筑坝分水之策与之有异曲同工的妙处!呵呵!”

我站在篝火的前方自言自乐,搅合的众人云里雾里。

唯有苏叔似乎已明白了其中的深意,频频对我拂须而笑,以示赞同。

商队之中只要我与他老人家意愿相同,则所有的大事即可成矣!

如今我这治水之策,就等着陀历神庙中那位祭司大人的首肯了。

第二天,我和苏叔、朵儿三人再次拜访了阿南都祭司。

这位大人不等我的解释,就异常慷慨的大手一挥,招来了五百多青壮土民供我差遣。

期间的粮草供给,由陀历部落的一百个家族轮流摊派。

至于与治水有关的所有事项,采石、筑坝、分水之类,阿南都祭司统统不管,他只要看到最后的结果。

所以祭司大人唯一的要求是,我家商队需在雨季来临、天竺长河的第一波洪峰经过达丽罗川之后,才能离开陀历部继续南下行商。

如此要求反而令我进退为难了,没想到一丝善念竟会带来如此结果。

况且,我对自己的治水长策还没有十成的把握。

“少主不要担心,且听天命吧!就当是我们没有走过陀历道,也没有遇见那位麦田鹿的女子!治水能成则皆大欢喜,万一百密一疏,老天也塌不下来!区区一介巫师,百十个枯柴残兵,岂能阻挡我等南下!呵呵!”

苏叔见我迟疑不决,便在一旁宽慰我道。

他以为我苦心于治水,仅仅是为了一个贵霜的女子。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能在这离家万里之外的天竺佛国治水救民、一展造福桑梓的本事。

就如远在东晋朝的下邳县尉、我家的二弟武威那般。

这个陇西冷娃才高八斗、风姿卓越,又有豪门士族的刘府作为靠山。

如今早已扶摇直上,位列朝堂了吧?

还有三弟长安,不知今日安好否?

我们三兄弟当年建康一别,转眼已过去五个春秋。

每想至此,都不禁黯然而泣下。

所以我今日不惜让商队停下,耗费自家钱财人力帮这贵霜老族治理洪魔,绝非是一时的起兴。

大丈夫立世,但凡机缘巧合,皆有报国为民、建功立业的心志。

岂能用一个“情”或“利”字作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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