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谦听曹操这么说,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后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趁着吕布的使者还没有进来,别失了礼仪。
接着陶谦和曹操都各自坐在了位置上,装出一副十分淡定的模样。
毕竟来人是吕布的使者,是代表了吕布的。
曹操和陶谦怎么的也不能够让吕布看轻了,或者说是让他们以为自己这两方势力好欺负,那样的话,他们就麻烦了。
摆出一副镇定的模样,指不定还有不小的好处。
要是慌慌张张,就算人家没有吞掉他们两个的想法,那也要动起这个心思了。
陶谦深吸一口气,看着吕布的人还没来,抓紧时间对曹操说道:“孟德,这一次不管怎么说,都得将吕布给拖下水。”
“要是这一次没有他参战,我们的处境就很艰难了,恐怕难以应对这一次的危局。”
曹操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应和着说道:“正是此理,待会儿恭祖兄可要和我一起说道说道,这个使者很可能就代表了吕布的态度。”
“不管如何,我们都得说动他,诱之以利,又或者是玉石俱焚,总之我们得让吕布参战,放弃所谓的南下战略。”
“得让我们这位盟友发挥一些作用,我可不想就这么破灭在此。”
陶谦的想法和曹操当然是一致的,他们两个现在就是一艘船上的人,还以一艘正在漏水的破船。
要是不找人帮他们把这艘船补起来,或者说是把船带到岸边,他们两个就要这么倾覆掉了。
堂堂一地诸侯,要是就这么倾覆在此,那实在是令曹操和陶谦不甘心,也令他们感到恐惧。
曹操是官宦世家出身,一路走来也算是顺风顺水,但也是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基业。
要是就这么一朝葬送,全部崩塌在这里的话,那对曹操来说是无法接受的事情。
陶谦其实也差不多,他的家世不如曹操好,没什么显赫的背景,但是他有一位很不错的岳父,帮他走上了如今这条道路。
这一路下来也是相当的艰难。
他现在可是六十多了,但却没有按照原有的轨迹那样病死。
可能是因为曹操被吕布给接连逼迫,根本就没有和陶谦起过冲突,没有出现徐州危机,所以陶谦才能够继续活着吧。
陶谦虽然这么大的年纪,但也是不减当年。
反正他认为自己最起码还有不少年头可活,自然是要尽可能地为子孙后代留一份基业,而不是一个烂摊子。
所以他们都想着这一次能够捞到相当的利益,而不是就这么在这里土崩瓦解。
陶谦想了想,然后又对曹操说道:“倘若真的如你所说,吕布派人来此的目的,是想要将我们给全部吞下了,那又应该如何是好?”
曹操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但语气却反倒有些平淡地说道:“倘若他真有这样的想法,那大不了我们就和他拼了!”
“他现在要想的是将我们给吞了,那我宁愿便宜了袁术,也不会便宜他。”
“寿春城里的那位陛下,要是知道我投降,向他俯首称臣的话,想必会高兴到难以言表吧,我怎么的也能混个封官许愿。”
“到时候我非要和吕布死磕到底,让他也不得安生!”
陶谦的眼眸一下子深邃了起来,凝视着曹操。
曹孟德这家伙,说的这么好听,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模样。
但曹操是个什么人,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过陶谦还是相当配合地说道:“孟德说的对,真要如此,我和你一道!”
曹操和陶谦相视一笑,各有心思。
就在此时,吕布派来的人到了。
来人是荀彧,这位主动请缨要参加这一次讨伐袁术战役的谋士。
“在下见过曹将军,陶将军!”
荀彧行礼,脸上带着笑容地对二人说道。
曹操和陶谦也不摆架子,立马站起来。
随后曹操对荀彧说道:“原来是文若,许久不见,可还安好?”
荀彧笑着回应道:“多谢曹将军挂怀。”
随后陶谦也寒暄了一番,表示了一下善意。
三个人就这么在营帐之中,随意客套了一番。
看着时机差不多了,还是陶谦主动问道:“文若此番前来,不知可否是奉先有什么要交待我们的地方?”
荀彧立马摇头说道:“陶将军言重了,哪里称得上‘交待’二字,不过是有个计划想要和二位商讨一下,看看能不能行得通。”
“毕竟现在袁术军势大,倘若没有个详尽的计划,恐怕难以抵挡袁术军的兵威。”
陶谦毕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吕布才三十来岁,用“交待”这个词的确不太好,也没有什么上下级的从属关系,尽管陶谦现在是弱势地位。
陶谦听荀彧这么说,立马哀叹一声,对荀彧说道:“原来奉先还记得我和孟德两个,我还以为他将我们给忘了。”
“就这么任由我们二人率兵独自和纪灵等敌军抗衡,这近一月以来,实在是死伤惨重,我们两家不知道死伤多少士兵。”
“实在是令我们痛心啊!”
陶谦在这边演起来了,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那边曹操立马跟着配合,大吐苦水。
“奉先实在是令我和恭祖兄好等啊,我们想着大家都是盟友,都是为了反对袁术这等以下犯上,谋朝篡位的忤逆之辈才共同起兵。”
“大家都有一个目的,就是覆灭袁术这等不尊天子,已然谋反之辈。”
“奉先按理说应当会尽可能地支援我军,熟料我们苦苦等候,却始终不见奉先的身影,当真是令人心伤。”
得嘞,这二位现在可是一个比一个哀怨,一个比一个可怜。
这要外人看见了,估计要惊掉下巴。
平日里威严无比的曹操,以及德高望重的陶谦,现在都摆出这样一副样子,说不惊人都是不可能的。
但对于曹操二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关系。
反正自己的手下不在,眼前就一个荀彧。
荀彧是代表吕布的,并不代表他自己,所以他们这番作态其实是表演给吕布看,并非眼前的荀彧。
可能换做常人,都觉得难以理解。
这二位都是一地之主,是堂堂诸侯,这样做难道不觉得难为情吗?
事实上他们还真不觉得难为情。
谁在争霸过程中不要吃点苦,行军打仗本身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更何况他们现在都情况危急了。
表演一番,卖卖惨,这只不过是掉点面子的事情,和保住大军,保住有生力量想必,这点面子上的损失算什么?
要想人前显贵,就得人后遭罪。
这句话放在谁身上,放在哪个阶层身上,都说得通。
就算是世家子弟,皇族中人,也是需要竞争的,天子一样需要受到教育。
袁术要真的是废物,啥都不懂,一点都不努力的话,就算他是嫡子,和袁绍一对比,也只会显得更加不堪。
倘若真的不需要吃苦,袁术为啥那么在意他人对他和袁绍之间的对比呢?
正是因为他也付出了,所以才觉得袁绍并不比他好。
别看曹操、袁绍这样的诸侯,在人前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但实际上背地里却经常为了一件两件事情愁白了头发。
所以,和实质性好处相比,面子都可以先搁在一旁。
陶谦和曹操都是人精,卖个惨,换来援兵解围,那简直是美滋滋。
当然了,如果自身实力强大到一定的程度,那也就不必在意这些东西了。
逐鹿天下,到了无敌于天下的那个阶段,那么就没有任何人再值得卖面子的了,只可惜曹操和陶谦二人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
荀彧半点没有对他们二人的态度表现出轻视,反倒更加高看了几分。
果然不愧是一地之主,不是简单地人物。
拿得起,放得下,这才是高手。
只会一味端高架子,那才是莽。
要说什么话,荀彧在来的路上就思考好了,曹操和陶谦二人会卖惨,荀彧也是有所准备。
他立马有些激动地说道:“二位这可算是误会了我家将军,我家将军可并非这样的人。”
“当初还是曹将军首先扛起讨伐袁术的旗帜,响应之人尚且不多,我家将军就力排众议,当即出兵,配合您的义举。”
“倘若我家将军当真对此事不上心的话,为何不干脆安安心心的待在洛阳,非得率领大军千里迢迢,长途跋涉而来,只为了支援曹将军的讨伐袁术之事呢?”
荀彧一本正经的说着,曹操和陶谦二人也就一本正经的听,但谁也不知道他们二人心里是不是憋着内伤。
这话说起来,也实在是有些演的太过分了,什么叫做响应号召,力排众议出兵。
完完全全就是因为有利可图,而且是有重大利益吕布才会出兵的好吗,要不然哪有那么热心,真把吕布给说成了个慈善家啊。
不过现在曹操和陶谦,可不愿意明着反驳荀彧的话,落了人的脸面,那可就不好看了。
荀彧接着对他们二人说道:“此次讨伐袁术,原本的战略是大家一起分兵而上,各自有各自的计划。”
“只可惜二位将军却偏离了原先制定的计划,率领的大军,冲到了梁国境内,将我家将军原本布置好的行军作战计划,逼迫的不得不更改偏离了几分。”
“区区一个梁国,地域如此狭小,怎能轻易容纳的下数十万大军,如果在此处爆发大战,对于整个反袁术联盟来说,都将损失惨重。”
“所以之前我军之所以调兵南下,为的就是开辟战场,寻求其他的法子,看看能否把战线拉长一些,看看究竟是否能够分散纪灵和桥蕤所率领的大军,从而减轻一下压力。”
“毕竟纪灵他们二人所率领的士兵数量的确不少,即便是我家将军,也不是那么有把握能够战胜他们。”
荀彧说到这儿,曹操略微有些忍不住了,轻轻敲了敲桌案,然后略带一丝怨念的对荀彧说道:“所以奉先就这般轻易的率领的大军南下了吗?”
荀彧立马飞快的摇头,同样略微皱着一些眉头,反驳着说道:“曹将军这可说错了,我军的主力部队可一直都待在梁国境内。”
“自始至终,离开梁国南下的,只有张辽张文远将军,他统领的可不是我军的主力,曹将军怎能以一只部队代表整个并州军呢?”
这话说的在理,曹操好像的确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语来,要是把自己分析的那一套,什么“张辽就代表了吕布,纪灵认为这是个信号”之类之类的话语说出来,又显得太过复杂,说上一大堆,对面两三句就摆过去了。
荀彧看了看曹操,又看了看陶谦,见他们二人都不说话,笑了笑,不再像开始那么激动。
悠悠的坐下来,又接着开口。
“其实真要说起来,我家将军原本的意思,是准备调动兵力南下,从而吸引敌军一部分士兵,逼迫他们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力量,来转移到我军身上去。”
“只可惜这个策略好像有些失误,纪灵他们居然完全不理会我军的调动,排兵布阵,丝毫不顾及我军的存在。”
“硬要与二位将军相纠缠。”
“这一点是我军从上到下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没想到敌军居然如此执拗,如此目中无人,不将我军放在眼中。”
“这也是二位将军独自在此支撑了如此漫长的时间,而我却却未曾前来支援的原因。”
“实在是始料不及,未能够反应过来,没想到敌军居然会有如此行为,要不然以我家将军那个热忱的性格,恐怕早就率领着大军前来支援了。”
“这不,才听到二位将军与敌军激战这个消息,我军就在将军的带领之下,马不停蹄的赶往此处,生怕耽误了时间,产生什么严重的后果。”
“说起来,我家将军还是个热心肠的人,盟友有难,他是义不容辞,绝不会耽误半分,那时能出多大的力就出多大力,只求盟友之间共同进退,能够度过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