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的手抚过她的胸,一直到……若非轿子晃得太厉害,只怕,只怕她已经被他……
她知道,轿子停下来了,也更加逃不过了。
黑了也好,黑暗中,她就什么也看不见了,看不见他是如何亵玩她的身子。
他也看不见她的表情变化,看不见她的泪,她也不用再隐忍得这般辛苦。
轿厢里,沉默许久,温热的呼吸再一次欺近,轻轻地吻着她的颈畔,很缠绵的样子。
她身子又立即紧绷到极致。
他停下,顿了半响,大手倏然一把捞起她的纤腰,迫她贴近他的胸膛,即使在黑暗中,她也知道,此时的他们像及了拥抱。
“下次再绷得跟木头似的,爷就把你丢到妓院去学如何伺候男人!”握在腰上的手猛地收紧,加大了恐吓效果。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风挽裳的脑子完全怔住,双手仍是抗拒似的,抵在他的胸前。
他的意思是,这次放过她了吗?
她方才明明感觉得到他一发不可收拾的怒火,断是不可能委屈自己放过她。
为何?
“哑了?”他不悦地再次出声。
她深吸一口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妾身明白了。”
他推开她,弯腰出了轿子。
然后,从窗外扔进来一颗夜明珠,滚落在她脚下,照亮了整个轿厢,她看到自己此时有多狼狈。
发丝本就凌乱披散,太监服被他从肩上褪至腰间。
风挽裳没脸再回想,赶紧拉起衣裳,手忙脚乱地收拾,身子仍在细微颤抖着。
才系好腰带,外边的人好似掐好了时辰般,起轿了。
她吓了一跳,连忙扶好。
“千绝大人,爷呢?”这天寒地冻的,她总不好占了他的轿子。
万千绝没有回答她,她知道,万千绝也认为是她泄露的消息。
“咳咳……”
忽然,前方传来咳声,似是压抑许久了的咳声,一咳就是一连串。
她立即掀起轿帘去看,就见他走在轿子前面,也因此,轿子与他隔着十步左右的距离。
此时的他因为咳得太厉害而停下脚步,轿子也紧跟着停了下来。
他弯腰压住胸口,轻轻地咳,好像,非但没好,反而更严重了。
想起方才碰她的手有多冰凉,她不由得皱起一双秀眉。
“停轿。”她淡淡地朝外开口。
轿子犹豫了下,平稳落地。
风挽裳赶紧撩开帘子下轿,朝前方走去,却也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走。
所有人,包括万千绝都不懂这两位主子是在闹哪样,好好的轿子不坐,吹冷风散步?
提灯笼的太监跟在身后照亮,前方的男子踽踽前行,凤眸余光早已扫到身后小步跟在他后头行走的女人。
那太监服他方才脱下过,知道有多单薄。
明明冷得唇齿打颤,还能一脸淡然跟着的,也就非她风挽裳莫属了。
他眯起眼,看向前方。
前路一片黑暗,没有尽头;回头就是一片温暖。
拒绝身后的温暖,投入前路的黑暗,得需要多大的力量?
而他,明显力量不够,所以脚步略显停顿。
但是,若是注定握不住的温暖,又何必回头?
于是,脚步继续往前走,只是,余光却一直落在了身后。
她好似感到越来也冷,交握在身前的双手悄悄地,时不时相互揉搓一下,又因为太过闺范,而不敢做出搓手臂,哈气取暖的动作来。
真是,够了!
他停下脚步,回身看她,凤眸轻挑,“这么快就想开了,要同爷……嗯?”
风挽裳抬头迎视他,淡淡地道,“出嫁从夫,夫在吹冷风,妻又岂敢坐在软轿里享受。”
很努力地克制住不让唇齿打颤,但是,好像没法克制。
“给爷来这一套?”
“……”她低头,不语。
他走过去,伸手揽过她,往回走,“爷还就吃这套了。”
她愕然抬头。
他不生气了?
不是认定她同萧璟棠透露了消息吗?
看着不再阴郁的俊脸,今夜坠入寒潭的心仿佛得到了回暖,仿佛。
缉异司
钟子骞将抓如意的事情经过一五一十上报。
“那个叫如意的既然向缉异卫求救了,就可能还有别的线索留下,去查。”萧璟棠冷声下令。
如意既然跟缉异司求救,必定是怕在最后一刻,倘若对方还要杀她,最起码缉异卫能救她。
幽府,果然与异族有很大的关联!
“是!”
“除了两个人,还有别的吗?”
“回大人,还有一名戴面纱的女子?”
“戴面纱?”萧璟棠翻出一张画像,“你看看是不是她。”
那是上次在画舫的女刺客,他们是缉异卫,只为缉拿异族余孽而存在,捉拿刺客的事就落在了东厂的头上。若那女刺客同九千岁是一伙的,这女刺客永远都抓不到!
钟子骞接过,低头仔细地瞧了瞧,惭愧地道,“回大人,当时夜色太暗,看不清眉眼,不过看身形,倒是相似。”
“嗯。”萧璟棠点头,拧眉沉思。
若那个戴白色面具的人是九千岁,那女子八成就是画舫的女刺客了。
倘若真的是这样,那九千岁千辛万苦爬到这个位置,背后的目的必然不简单。
“大人……”
“还有事?”萧璟棠抬头问。
“属下是想说,今夜是小年夜,您看……”
萧璟棠怔了下,放下手上的公文折子,起身,负手而立,望向窗外,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叹,“原来已经是小年夜了。”
往年的小年夜,她都忙个不停,忙着跟丫鬟们扫房擦窗、清洗衣物,府里到处都可见她的身影。
他的挽挽唯一一个让他觉得很可爱的地方,就是盼着吃小年夜的灶糖,明明那么甜,那么黏牙,她居然还喜欢。
然而,今年的小年夜,她在陪别的男人过,不再是陪他。
“大人?”钟子骞喊了又喊。
萧璟棠回神,摆手,“想回去过小年夜的就回去吧,记得留人值班。”
“大人,您……不回吗?”钟子骞犹疑地问,他娶的好像是大长公主吧?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们先走吧。”萧璟棠摆手,回到案几前。
小年夜,他无所谓过不过,是因为有了她之后才有意义的。
[阿璟,要过年了,我给你做几套新衣裳。]
[阿璟,今日要除旧迎新,你先出去,这书房得好好打扫打扫。]
阿璟,阿璟……
“挽挽……”
笔断,他恍惚唤出她的名。
灶糖,不知此时街上是否还有没有得卖?
他起身想要赶去买她爱吃的灶糖,才走到门口,就看到一抹娉婷的身影,笑吟吟地朝他走来,瞬间,他眼里所有的柔情收拾得一干二净,一片冷寂……
回到幽府,下了轿子,霍靖可能是没想到她也在里面,一看到她出来便冷了脸。
她知道,在他们眼里,她又成千古罪人了。
但她还是淡淡地朝他微微颔首,跟在顾玦身后拾级而上。
“爷,今夜小年夜,您吩咐要过的,是否还要……”霍靖瞥了眼风挽裳,战战兢兢地请示……
风挽裳知道今儿是小年,但幽府好似没有要过的迹象,她也就当平常日一样了,毕竟幽府每天都扫得干干净净的,仿佛一尘不染。
顾玦扫了眼她平静的模样,冷眯起眼扫向霍靖,“幽府何时兴过节了?”说完,拂袖回缀锦楼。
霍靖呆住,这明明是爷亲口吩咐的啊?
幽府的确从未过过节,因为不允许。
每一日,每一刻,他们都小心翼翼地活着,容不得出半点差错,哪怕是逢年过节。
一切,好像因为这个女人的到来而变了。
幽府,变得不再隐秘,不再是见不得人。
所以,如意要杀她,真的不是不无道理,因为,他们赌不起。
“霍总管……”
突然,旁边的女子叫他。
他冷淡地躬身,“是,夫人。”
“如意的死是因为她鲁莽,就算她今日没做,来日也会将幽府置于险地,我想,你该明白。”风挽裳淡淡地说。
霍靖感到意外地看向她,她是想为自己辩解吗?在她通知了缉异卫后?
他是知道如意会落得这样的结局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可她还好意思这样为自己开罪?
“所以,别怪爷。”
然而,她却是对他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他愣在那里,耳畔全是她温婉柔和的声音,以及她嘴角那抹仿佛能净化人心灵的微笑。
他哪里敢怪爷。
爷要杀如意也不是不无道理。
府里最忌嫉恨,人,一旦有了强烈的嫉恨,就不再是无害了。
早在缉异卫收到消息说幽府逃了个丫鬟时,他就已经后悔心软偷偷放走如意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女人方才说的那句话,不是为自己辩解,而是要他别怪爷?
……
“完了完了,爷回来了,晚膳还未送去,药糕可不能迟。”
“送去还不是又退回来,爷又不吃。”
在旁边小径要擦肩而过的风挽裳,停下脚步,秀眉紧蹙。
他之所以风寒不好反而加重的原因是因为没吃药?
忍不住地,她折回,叫住两个婢女,“你们可知爷为何不吃?”
两个婢女没料到会看到她,连忙惶恐地低头道,“回夫人,爷说不对胃口。”
“不对胃口?厨子可是按照我说的去做?”她眉头皱得更深。
“是,爷就是说味道不对。”
味道不对……
“好,我知道了,你们退下吧,我换身衣裳就重新做一份给爷送去。”她淡淡地说完,转身回采悠阁。
“其实,夫人也挺好的,一点儿架子都没有。”
“谁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
“别说了,省得像如意姐姐一样尸骨无存。”
还没走远的风挽裳听到她们的话,轻轻一叹,加快步伐。
回到采悠阁,皎月已等在门外,恭恭敬敬地弯腰躬身恭迎。
看到她没事,风挽裳也就放心了,吩咐她去将所需的食材准备好,自己则独自上楼换衣裳。
时辰太晚,她便只做了药糕,晚膳菜肴是府里厨子做的,装在食盒里亲自给他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