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连指导员和连长来回地在战壕里走着,不断向战士喊些鼓动的话:
“别紧张,不要害怕,沉着应战,坚持到底就是胜利!我们后面还有三营和五十五团在做我们的预备队。”
“越是危险地方,就越是安全!”
当许文清带队撤下阵地时,回过头来许文清却发现五连连长老刀不见了,他急忙安排五连指导员带人后撤,自己和警卫员又回到阵地。
老刀没有趴在战壕内,而是和马小二穿上有段时间没有穿的手工制作的迷彩服,藏到敌人轰炸出的一个大弹坑中,两人准备合作杀敌。这种衣服还是以前训练时,老刀亲手染成的,穿在身上与周围硝烟弥漫的环境基本融合在一起。
打死了又一个敌人后,看着那人仰天栽倒,胸前绽出的血光,他对马小二伸出大拇指,表扬对方的称职。心中刚要享受莫名的得意,一粒子弹就尖叫着从他耳边划过,吓得他赶紧趴在弹坑里寻找下一个隐蔽的地方。
纷乱的子弹在空中飞舞,老刀打两枪换一个地方,在马小二的观察帮助下,连续击毙了四个带头冲锋的浙军军官和三个机枪手,上扳机,瞄准,射击,老刀不停的重复着这一套动作。
突然一阵“哒哒哒”的声音连续响起,“重机枪”这三个字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他抬头寻找,躲在旁边弹坑里作观察员的马小二忙向他示意方向。
老刀立刻把枪对准了那个地方,发现前方三百米处一挺重机枪不停的喷出火舌,他悄悄选好射击位置,然后让马小二躺在弹坑底用枪挑起军帽不停晃动。敌人果然上当,一串重机枪子弹飞来,军帽立刻被打烂。
早已子弹上膛的老刀马上瞄准敌人机枪手射击,枪响处弹无虚发,一发毙命。马小二也不甘示弱,趁敌人火力减弱,翻身从坑底爬起,瞄准来不及隐蔽的敌人开枪射击,直到老刀爬到他的附近示意转移阵地才罢休。等到敌人清醒过来企图寻找他们报复时,两人己经迅疾转移位置,准备射击新的目标。
话说老刀刚瞅准一个新目标,可是目标却被身后射出的子弹抢先击中了,感到不满的马小二回头想看看是谁不够意思,却发现师长亲自趴在那里拿着一把枪示意他们回去,没办法,有些意犹未尽的两人只得偷偷爬回阵地。
看着太阳夕下,许文清知道该是准备撤离的时候了,他抓起电话首先命令五十六团立刻撤离,水村由特务团特务营警卫连负责警戒,待到晚上七点再准时撤离与特务团会合,五十六团兵力撤回盂山附近待命。
接通枫山后,命令五十七团二营六点钟后撤到马鞍岭附近警戒,等候与团主力会合。
许文清通过观察,发现浙军的进攻一次比一次猛,一次比一次间隔时间短,这说明敌人下次的进攻会更疯狂,突击兵力会更多,火力更猛冲锋更凶。
为了顺利撤离,他准备天黑前敌人如果敢再进攻盂山,到时就用昨天安排机炮营准备的武器,给来犯的浙军重重一击让他们碰的头破血流,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山下的浙东警备师的师部里,师长王斌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山上的红军似乎杀不绝打不烂似得,攻击持续了整整一天,盂山还是牢牢地掌握在对方手里,而他已经付出了六七百条浙东子弟的生命了。
“红军到底有多少?”
王斌心里判断不定:
“从还击的枪声来看人数并不多啊,可是为什么却连绵不断杀不绝呢?”
“把主攻方向集中到这里,突破红军的第一道防线。”
王斌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阴沉着嗓门对参谋长说:
“下次攻击有我师警备一团以及配属的保安一团作为第一梯队负责主攻并肩突破,配属的长官部独立团作为二梯队随后跟进,其余部队作为预备队。成败在此一举!”
参谋长看看王斌指的地点也感到比较合适,从今天进攻的效果来看,这一带的抵抗相对比较薄弱。
“是,师长,我这就通知各团!”
防空哨又发出了警报,阵地上的所有人猫腰沿着战壕向阵地外撤退,刚钻进掩体或防空洞不到一分钟,敌人的飞机已经在空中开始投弹,浙军地炮击同时又开始了,这次炮击比以前几次都要猛烈很多,大炮急风骤雨般地响了起来,各种口径地炮弹雨点般落下,爆炸掀起地尘土遮蔽了天空。土块从空中落下。
浙军前线总指挥王斌这次孤注一掷,重新组织的空袭和炮击,竟然使用了燃烧弹,爆炸的汽油弹溅得满山都是,被炸碎的树木燃烧起来,白雾变成了疯狂闪烁的红色海洋。弹片、砂石、断枝、残叶,带着各种调门的死亡之音--有的轻微,有的暴躁,有的尖利,有的低沉--腾空四溅。
马小二蜷紧身子躲在防空洞角落里,在密集的爆炸中,他感到身下的大地象一张振动的巨鼓似,在他身下颤抖跳动,一阵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仿佛来自地下,预告这块阵地就要爆裂。身边的泥土和小石块被震得飞起好高,落满了他的后背。感到整个世界都在这撕人心肺的巨响中化为碎片,并向无限深渊坠落…
浙军花了很大精力修筑的堑壕掩体以及碉堡,终于完成了使命,一层层崩塌下去垮掉了。
马小二从覆盖在身上的乱石杂草的重压中拼命地爬了出来,剧烈的爆炸早已把他的脑袋震得嗡嗡直响,眼前金星乱迸,什么也看着模模糊糊。
满嘴的泥沙在牙齿间咯吱咯吱地发响,“呸,呸”地连着吐了几口口水之后,他揉揉眼睛向四下张望,想看看连队的阵地和战友们的情况,但是他只看见飞溅的灰尘和迷眼的硝烟,就连半空中无限留恋的夕阳,在窥视到战争的惨烈景象后,也黯然失色地隐到一片灰云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