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凌启边想边走,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自己迷路了。
满天星斗不见了,代替的则是黒不见的的深空。到处都是黑乎乎的,不知道那家铺子位于何处,甚至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
他象只没头的苍蝇,跌跌撞撞地乱摸着,却越走越迷糊,连侯三的家都不见踪影了。
这下糟糕了,再乱走下去,万一遇上巡村的守夜人,就是多几张嘴也说不清了。还是随便找个角落歇一歇,等天明了再回去。
想着,他来到一大树下,靠着树干睡着了。
铺子那妇女卯足了劲,与丈夫大战三个回合。都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其丈夫完事后,睡得象条猪一样熟,就算抬到河里也不会醒来。
妇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她洗了一番,又涂抹上香粉,偷偷走到正堂,打算尝尝小鲜肉。谁知在草席上摸不着人,估计是到外面方便去了。妇女便躺下来等着,不料一合眼便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一阵锣声打破寂静,一个粗大的声音响着:“昨晚抓到一个犯夜之人,各家各户查查有没有少了东西。若有的话,到村西口李家祠堂来。”
妇女猛得一惊,翻身起来,却见光亮从门缝透进来,原来天亮了。
她看看身边并没有人,又里里外外找了一番,还是不见人影。糟糕,原来那小伙子借口留宿,不是为了偷人,而是来偷东西的。
她赶忙推醒丈夫,也顾不上查看家里东西是否少了,急匆匆朝李家祠堂赶去。
祠堂门口已经人头济济,大家掂着脚向里张望,不时议论着:
“难怪这阵子老是少东西,原来村里进了贼!”
“看这家伙的架势,哪像是贼呀!分明就是强盗。”
…………
妇女使劲挤进去,眼前的一幕让她大吃一惊。只见昨晚留宿的小伙子站在祠堂中央,一脸的倦色掩盖不了他满腔的怒火,正虎视眈眈瞪着周边的人们。
而围在他旁边的十来个壮汉,个个鼻青脸肿,手持着木棍叫唤着,愣是没一个人上前,看样子吃了大亏了。
妇女顿时一片迷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林凌启靠着树睡着了。一天的疲倦让他睡得很熟,连巡夜人的到来也不知道。迷迷糊糊间,被一干人架到李家祠堂盘问。
这时他清醒过来,忙解释自己是本份人,因迷了路而暂时在树旁歇息,希望对方不要误会。
但巡夜人根本不相信他的话,上前搜身,发现有好多银子。这下麻烦了,人们逼他说出哪里偷的。
这本来就是自己的银子,但怎么解释对方也不信。林凌启心头火了,想说明自己的身份,又顾忌到身份一旦暴露,杨昌平得知后,肯定会带张巧儿离开,那再找她就困难了。
人们见他不吭声了,以为他无话可说,便一边差人上县衙报案,一边找来粗大的绳索,要把他吊起来拷问。
林凌启火冒三丈,他娘的,查案的被逮起来,犯案的却搂着女人睡觉,这算什么。于是挥拳就打。这些人哪是他的对手,没多大一会儿,一个个被揍熊猫眼、塌鼻子。
畏于他的凶悍,人们不敢再上前,只是拿着木棍围住他,等候官差的到来。
此时,林凌启暗暗叫苦,这么多人围着自己,冲也冲不出去,除非自己长出一对翅膀来。
对方拖延时间倒是不怕,反正衙役来了,就可以叫他们抓杨昌平、张巧儿等人,省得自己回县衙跑一趟。可问题是,现在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侯三这种好事之人肯定会过来看热闹。一旦被他认出来,那前功尽弃了。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象河东村这种偏僻的村落,很少有什么大事发生。现在逮住了一个贼,消息一下子传遍整个村子。人们兴奋不已,象赶集似的涌过来。连有些早起下地干活的人,得知消息后,也扛着锄头赶过来。一时间祠堂快被挤爆了,连大年初一祭拜祖宗时,也不曾出现这种热闹场面。
过了一会,一个独特的声音响起:“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把小偷解到我李家祠堂来有何居心?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样惊扰我李家的列祖列宗,是要担负责任的。这馊主意是谁提出来的?他奶奶的,赔我一贯铜钱,不然我跟你们没完!”
靠!怕什么就来什么,怎么这么倒霉啊!不过这家伙的思维真够独特的,人家看热闹,他却浑水摸鱼,企图敲诈一番。
林凌启一听就知道侯三来了,放眼望去,只见侯三象只蚱蜢似的在人群外一蹦一跳,训斥着旁边的人。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略一思索,便退后几步,在摆放李家列祖列宗牌位桌旁的椅子上坐下,冷眼看着。
村里人都知道侯三是个无赖,这种人跟马蜂窝一样,稍捅一下就会找来灾祸,都纷纷闪到一旁。
侯三敞着衣襟,趾高气扬地走到里面,指着拿棍的人骂:“你们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连小小一个毛贼也对付不了。还巡夜?巡你娘的腿!”
那些人被这样的人教训一通,心里忿忿不平。一人说:“侯三,你就会耍耍嘴皮子罢了。有本事你上!”
“我呸!自己吓得跟龟孙一般,还唆使我来了!上就上,老子哪一天不是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连一个毛贼都不敢动,老子今后还怎么混!”
侯三往地上吐口唾沫,骂骂咧咧着,挽起衣袖朝林凌启走去,一边小心打量着。
他可不是傻子,这么多人都对付不了对方,自己胳膊腿跟麻杆似的,还不被对方打散架了。先观察一下敌情,能占便宜就占,要吃亏的话就撤。
林凌启见他一步一步靠近,决定先将他逮住,免得他回去通风报信,一切等衙役赶到再说。
注意打定,他坦然端坐着,全身的肌肉却象上足发条似的,绷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