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宝派出的帖子,只有六份,霍五、马寨主、薛彪、杜老八、徒三、邓健。x
别人就算想要挑理,也挑不出了。
因为这些人是“长辈尊亲”,像林师爷、江平这样平时与大家可以同座上席的,到底只是外人。
马寨主、杜老八是随徒三坐骡车来的,老哥俩拿着手中帖子都觉得稀奇。
“好好的,小宝怎么闹这些?莫不是真受了委屈了?”马寨主带了担心。
“有五哥在,还护不住小宝?六哥瞎操心!”杜老八不以为然。
徒三心中也没底,只是看着帖子,心中微微欣慰。
听说这字是外甥亲笔,写的不比寺里的师傅差,外甥也算是文武双全。
另一边,霍五、薛彪则是与邓健一道。
“小宝到底什么事,要聚齐了人说?”薛彪好奇道。
“我也糊涂呢!”霍五摸着脑门子,也是一头雾水模样。
邓健没有说话,却是若有所思。
四方客栈里,席面已经预备的差不多。
霍宝站在门口迎候长辈,秀秀在旁,指了指后头道:“那些人、那些板子是做什么的?”
“等一会儿你就晓得了!”霍宝笑道。
“哼!谁稀罕知道,不是表哥央求我出主意的时候了!”小姑娘撅着嘴巴,露出几分不高兴来。
“不是瞒着你,就是一时说不清,还不如等长辈们过来再一道说。”霍宝道。
小姑娘倒是不记仇的,一句话就哄好了,拿了一荷包递过来:“这是肉枣,爷爷预备的,说表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得快,让你饿的时候垫垫。”
“真是谢谢邓爷爷了!”霍宝没有推却,双手接过。
之前发帖子的时候,霍宝还犹豫要不要给邓老爷一份。
论起长辈尊亲,这位是年岁最大、辈分之高。
不过想一想邓老爷是个老实本分的买卖人,霍宝就不好让老爷子跟着操心了。
说话的功夫,霍五一行到了骑马而至。
“爹,表叔、薛七叔!”
霍宝问候了一遍,拉了老爹的马缰,扶了老爹下马。
秀秀有样学样,也凑到邓健身边。
薛彪一个人下马,看看人家父慈儿孝模样,心中直发酸,却也没有将儿女接到身边的想法。
两淮不太平,哪里有江南富贵安逸?
“小宝,到底啥事?”霍五直接询问。
“凑钱!”霍宝没遮遮掩掩,痛快答道。
“你七叔是财神爷,缺银子只管求你七叔去!”霍五笑道。
“少不得有劳烦七叔的地方!”
薛彪心中嗤笑,没有接父子的话头。
这会儿是“七叔”了,怎么不是“薛七叔”了?
现用人现巴结,这爷俩当旁人是傻子?
想到这称呼,薛彪就恼火。
就因为霍宝带头连了姓的叫“薛七叔”,马驹子便跟着叫“薛七叔”,两寨把头也是叫他“薛七爷”,可对霍五、马老六、杜老八都是略了姓氏直接称“五爷”、“六爷”、“八爷”。
之前薛彪没有当回事儿,可后来合寨整兵、来了徒三、结盟邓健,这“薛七爷”叫得瓷实,这影响也就出来了。
在黑蟒山那些手下眼中,“五爷”、“六爷”、“八爷”是自家人,他薛七爷是客;在徒三、邓健眼中,那兄弟三人是需要拉拢结盟的豪强,自己只是失了家业投奔来的商贾。
这般尴尬处境,都是拜霍五父子两人所赐。
薛彪心中记着小本本,早想着报仇。
如今这父子两人想求他帮忙,呸!
不等薛彪怎么端架子,徒三一行也到了。
霍宝将诸位长辈迎到包厢。
因是霍宝设的私宴,这座次就按照长幼尊卑排了。
霍五年岁最大坐了正位,左手是马寨主、薛彪、杜老八,右手是邓健、徒五,敬陪末座的不仅是霍宝,还有秀秀。
大家心中纳罕,看看霍五,又看看邓健,这两人联姻了?
这算什么?
订婚宴?
薛彪之前听过“凑钱”之事,寻思霍家父子素来没皮没脸,不会借口定亲下聘跟大家借钱吧?
其他几位舅舅叔叔,都是真心疼霍宝,倒是觉得这门亲事要是能成再好不过。
席面早已上来,六碟六碗,十二道菜。
大家都不是为吃饭来的,没有人着急提筷子,都望向霍宝。
霍宝起身给诸位斟酒,道:“表叔昨日让表妹寻我,说是童军除了基本供给,后勤单做账……我那都是半大小子,个个都是饭桶,表叔给了基本供给,愿意白养着他们,我却没脸让他们白吃,少不得琢磨个开源的法子,也给小子们添点伙食费……”
众人都望向邓健。
后勤独立?
这是不干涉童军,让霍宝独立领军的意思?
这样厚道,是真当女婿了?
邓健也不说话,只看着霍宝。
霍宝并没有继续说,反而拍拍手。
门口传来动静,一排十来个童军进来,每人手中都举着一个纸板,上面或是方柱,或是曲线什么的,都是图片为主,文字不多。
众人都看得新鲜,除了杜老八,其他人都是或多识几个字的,忍不住起身上前看,却是稀里糊涂。
“粮食需求量”、“粮食价格变动”、“南粮北调利润表”?
“南北盐价差别”、“官盐与私盐比例”、“私盐石数与利润表”?
“南北铁器价格对比”、“生铁与铁器价格对比”、“步卒人数与铁器装备”、“铁矿与生铁利润比较”?
霍五还罢,只觉得儿子的字越来越好了,邓健、徒三、薛彪都变了脸色。
这些纸板上,翻来覆去,说的只有“粮”、“盐”、“铁”三项。
霍宝揉了揉手指,写了一晚上,手都要抽筋了有没有?
眼看着将大家都镇住了,他心中隐隐带了几分得意。
干活的,累死累活,有成果又如何?到头来干不过写ppt的。
这ppt拿出来,今人都受不了,更不要说古人。
旁人还反应不过来,薛彪已经想到:“小宝……这是想要走私?”
霍宝点头道:“盐先不说,粮铁是舅舅与诸位叔叔正需的,总要有人张罗。与其搭别人的线,将后勤搁在别人手中,还不若我带了童军试试。”
“仔细说说!”邓健道。
“苏州的粮、常州的铁、松江的盐,先订下这三条线。如今两淮不太平,之前的商道多停了,正是插手的好机会。”霍宝道。
“好!松江有两浙最大的盐田,好多盐贩子。“最先赞成的,反而是看不明白“ppt”的杜老八。
只要是去松江,他就支持,正好可以跟着侄子走一遭,了结家仇。
马寨主认的字也不多,却也看得出图片差别,兴奋道:“小宝是能人,瞧着这些图,三条商道都打通了,不仅解了老三与邓兄弟缺粮之困,还能剩下不少银子!”
徒三也是点头不已,拍了拍外甥的肩膀,十分感动:“都是我们无能的缘故,还让你操心这个。”
都说是缺粮,可邓健是地头蛇,手中握着的人又少;徒三这里却是迫在眉睫,不解决不行了。
邓健挑了挑嘴角,没有说什么表扬的话,可眼中也多了笑意。
薛彪却是气炸了肺!
盐且不说,粮铁两项本是他打算握在手中做资本的,霍家爷俩恁不是东西,这也要截胡?
常州的铁?
他们爷俩为什么别的地方不选,只选常州,到底晓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