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天色微亮
六子光着膀子起床出门放完水,刚准备回屋叫毛家兄弟起床,就瞧见主卧门开,颜魁衣着整齐的走了出来。
“东家,您醒了。”六子赶忙打招呼。
颜魁点了点头,运目四下看了看,开口道:“一会你们吃罢了早饭,便把福满楼那几家要的肉送去,还有城西的于家,今天于老爷子过寿,点名加一副大肠,你让毛壮他们收拾干净些。
我今天有约,上午就不回来了,下午下河村的老戴送两头猪过来,留着我亲自杀。”
“东家,您放心,我都记下了。”六子连声应是,颜魁颌首,大步走向了院门。
…………
陈家饭庄
位处清远县城东,店铺不大,菜式也不多,却广受县城百姓追捧,靠的就是一笼笼皮薄馅大肉汁多的肉包。
在清远县有个说法,早上陈家饭庄一盘肉包蘸醋,中午福满楼肘子宴配荷花鸡,晚上搂着春风楼的姑娘喝点花酒,来个神仙也不换。
说的就是陈家饭庄肉包在清远百姓心中的地位。
不过,盛名之下无虚士,同样也没有便宜的价钱,陈家饭庄的肉包八文一个,赶的上十几个普通包子的价钱。
颜魁虽然贵为清远县绿林扛把子,但因为种种原因,身家远称不上富足,所以很少来陈家饭庄,今日要不是有人请客,估计他也不会踏足于此。
二楼包厢
看着高高摞起的十余个盘子,黄大虎眼皮微跳,对着面前说着吃了八分饱的颜魁,强扯出一丝笑容。
“兄弟,好饭量。”
颜魁不接话茬,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直接开门见山问道:“黄大哥找我何事。”
………
黄大虎
清远县正八品县尉,县衙三把手,掌县内治安捕盗之事,手下衙差、白役数百,是清远县跺跺都惊动整个县城的大人物。
这位黄县尉,早先也是颜魁的同行,是本地著名绿林大佬,后来意外被征召军中,打了几场仗,稀里糊涂活了下来,还混了些军功,被委派回老家当了八品县尉。
黄大虎本就在清远“名声远播”,这又有了官身,再加上他还夹杂点军方背景。
好家伙,黑白勾结,官匪一家,黄县尉势力之大,说其在县城一手遮天也毫不为过,藤县金三那样的角色,在他面前连提鞋都不配。
也因此,黄大虎得了个绰号,叫坐地虎,与那崇山上黑风岭的大当家霸山虎罗彪,合称清远双虎,并为二霸。
颜魁当初刚到县城时,和黄县尉也是硬刚了几次,黄大虎吃了不小的亏,而颜魁也因为黄的身份没占到什么便宜,还险些被抓起来故地重游。
后来,还是黄大虎觉得再斗下去与两方都不利,便同颜魁摆酒言和,还把花石街和几个小街市让给了颜魁当地盘,去年,黄大虎还拉着颜魁拜了把子,颜魁年逊几岁,屈做了二弟。
如今颜魁虽有清远绿林第一人的名号,却仍过得如此窘迫,很大原因就因为清远好的地盘、偏门生意都被他这个便宜大哥把持着,他能动的地盘太少,敛不了多少钱财。
黄大虎也明白颜魁的不满,常常的请颜魁吃酒,兄弟长兄弟短,热情周到极了,不但如此,黄县尉还频频送些礼品到颜魁父母那,时不时还亲自拜访,以县尉之尊对颜父颜母持子侄礼,弄的颜魁想违背江湖道义都不好意思。
这次也是,昨日黄大虎命人来送信,说是有事相商,还把地点特地放在了闻名清远的陈家饭庄,摆明了是请颜魁改善伙食。
…………
无视了那摞起码值小一两银子的空盘子,黄大虎挥退身后的两个跟班,神情微微有些激动。
“兄弟,咱们哥俩的好日子要来了。”
颜魁心中一动:“这次要敲诈哪家富户?于家、郭家、高家还是侯家?”
“咳咳……”
黄大虎被颜魁这句话噎的直咳嗽,看着眼前一脸期待的颜魁,颇有些哭笑不得。
上次县中富户姜家的大少爷犯了事,被黄县尉借此敲了姜家一笔,其间因为姜家不甘被敲,从外地请了高手过来,黄大虎便让颜魁帮忙镇了下场子,事后分了两成给颜魁当谢礼。
谁知颜魁尝到了甜头,今天一听有好事,以为黄大虎又来找自己帮忙的,倒是把黄县尉弄的满心无奈。
那些富户又不是随予随取的肥羊,有些人连他都惹不起,上次姜家那事要不是证据确凿,哪有那么容易敲得钱财。
就算如此,还多亏颜魁出马,否则姜家请来的那高手还真不容易对付。
………
颜魁看到黄大虎的神情,知道自己闹了误会,面色稍赧,然后淡定的转移话题:“大哥有何好事。”
黄大虎也不在意,微微一笑,语气有些神秘:“兄弟可知咱们县新到任一位县尊。”
“有所耳闻,新县尊姓花,年方三旬,据说是京城过来的,背景很硬。”
颜魁可不是两耳不闻朝廷事的无知莽汉,反而,心怀大志的他常常关注朝廷动向,虽然因为位置原因,很多消息他都探听不到,但本地父母官更迭此事,颜魁还是早早知晓的。
“兄弟有心了。”
黄大虎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颜魁,赞了一句,然后又笑道:“不过,对咱们这位新县尊,你知道的东西还是太少。”
他也不卖关子,直接同颜魁介绍起了这位新来的清远父母官。
“咱们这位花县尊可不简单,据为兄从府城打听来的消息,这位可是正儿八经的豪门子弟,知景侯的嫡次子,背景厚的吓人。
这次来咱们县里当县令,一为镀金,二来嘛,是为了崇山上的那群恶匪。”
颜魁皱了皱眉头,然后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神情微微动容道:“朝廷要剿匪了?”
“没错。”
黄大虎没想到颜魁这么快就发现了关键所在,有些惊讶,不过很快抛之脑后,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
“兄弟也知道,这崇山众匪可是咱们同安府乃至整个雍州的毒瘤,朝廷早就想除之而后快,只是一直没腾出手来。
如今看这位花县尊的意思,朝廷是要对崇山下狠手了,他来此就是跟着捞笔剿匪之功的。”
说到这,黄大虎看向了颜魁,二目之间精光直冒:“兄弟,这也是咱们的机会,不瞒你说,来之前,县尊大人已经找过我了,此番剿匪,朝廷虽然会派兵过来,但也需要各县出些衙差及民兵青壮协助。
衙差好办,哥哥手下就能凑的齐,再不济向巡检司他们借调些人马,加起来也能凑小五百人,但民兵青壮那里……咱们整个清远,谁还有兄弟威望高。”
…………
颜魁闻言默默颌首,别看他似乎被黄大虎“打压”的很惨,但这是基于黄大虎的县尉身份,以及双方交往过亲不好撕破脸的缘故。
真要是论起在清远的号召力,黄大虎这个臭了街的坐地虎可远远不如他这个清远第一好汉,毕竟这些年颜魁也不是白混的。
不是夸口,颜魁要真站出来帮着衙门摇旗呐喊,一呼万应不敢说,聚个千八百的青壮后生绝非难事,这也是黄大虎一个堂堂县尉为何如此看重和忌惮颜魁的原因之一。
只是……
颜魁还有一个不解,这聚拢青壮之事虽是不易,但以黄大虎的身份,又有朝廷征令,运作此事顶多麻烦一些,但也不是非仰仗自己不可。
以自己对这厮的了解,其显然不是那种把功劳白白推给别人的仗义性子。
果不其然,黄大虎下一句话就暴露其此番的真实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