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落下,余晖染红天边的晚霞。
攻了一天的金军也累了,守了一天的宋军,也是疲惫不堪。
就连半空中乌鸦的叫声也没有那么密集了。
夜幕很快降临,吴玠举着火把,回到城楼上,让兄弟们撤。
城下早有十几个人在下面等着下来的兄弟们,然后带着他们回去。
吴玠站在城墙上,冲着城下喊:“完颜将军,我们刺史大人说,在内城给我煮了肉,备好了娘们,等着我们回去享用呢,我们不陪你在这里玩了,哈哈……。”
说完,身后带着几个人把木桶里的油倒在死尸上。
而后,一把火就把这些死尸烧了,一时间大火弥漫,火光冲天,围着城墙百步之内,进不的人。
完颜娄室心里这个恨啊,一个外郭城就死了近万人,带来的兵马,加上乌凌噶思谋带来的一万,已经去掉了四分之一。
但是完颜娄室不后悔,只要能够攻下太原,再往里,三城只要能破开一城,就是铁蹄的天下,八百里秦川沃野有的是粮食,足可以让自己吃到攻下川蜀。到时候,顺着长江上游一马平趟,大宋焉能不亡。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宋军又来了十万人。
半夜,有人禀报吴宗仁,朝廷派人送来了粮草,已经到达府衙。
吴宗仁连忙过来,见到秦桧等人,吴宗仁差点哭了。
“大人,为了保卫太原,下官真是把太原府库里的那点家底全都拿出来了,朝廷再不派人来送粮草,将士们就该啃树皮了。”吴宗仁说的热泪盈眶。
秦桧连忙安慰:“吴大人辛苦了,自从吴大人派人回去催响,皇上是寝食难安啊,这不,想了好多办法,给你们西北凑了三百万石粮草,不敢耽搁一点时间,马上就过来了。”
吴宗仁连忙跪下祷告上苍:“谢老天爷,谢皇上。”
“吴大人请起,这太原城内,战况如何?”
“秦大人屋里说话,下官已经派人去找吴玠将军和曲端将军了,他们一会就过来。”
过了一会儿,曲端来了,身上包扎着伤口,一脸怒容。
吴玠喝了点酒,说准备眯一会,有人告知他,京城来人了,让他府衙一趟。吴玠晃着身子就来了。
曲端一见吴玠,举拳就要打,他哪里知道吴玠看似醉酒,实际脑子清醒的很,吴玠一把握住曲端的拳头,说:“曲将军这是干嘛?”
“干嘛?你把老子砍晕,把人撤掉,外郭丢失,你还问老子干嘛?”
“呵呵。”吴玠笑了,说:“将军如果你不退,最多再守两天,外郭必然也得破,到那个时候可不就是外郭城丢失了,恐怕,整个太原也会沦陷。”
“放屁,老子打了一辈子仗,还用你来教我,按照你的打法,太原一样会丢,早丢晚丢都是丢,有什么不一样?”
吴玠看着曲端一点都不领情,心里也怒了,手指猛然用力。
曲端大叫一声,抡起另外一只手,也不顾肩膀的疼痛,握紧拳头朝吴玠打来。
虽说肩膀受伤,拳头的威力也大不如以前,但是武将的拳头,到什么时候都硬似铁塔。
吴玠不接这一招,侧身避开,同时握住曲端的这只手往上一抬,转身,背向曲端,猛然弯腰,曲端就被扔出去了。
啪嚓一声。
曲端趴在地上。
屋里的人听到外面有动静连忙出来看看。
吴玠看见吴宗仁,说:“见过刺史大人。”
“吴将军,这是干什么?”
“没事,曲将军想找我玩玩而已。”吴玠笑着说。
趴在地上的曲端也站起来,双手抱拳,连腰都不弯:“见过大人。”
吴宗仁也知道怎么回事,这俩人性格太不和,说不定这中间就有什么矛盾,可是他们俩不说吴宗仁就当没有发生过。
“这位是京城的秦大人,是来给咱们送粮草的,同时也想知道咱们这里的战况如何。”吴宗仁介绍道。
“秦大人。”
京城来的官员,属于天子近臣,到了地方上不是一般的受人尊敬,那是很受人尊敬,就连心里有气的曲端,也不得不重视。
这两个人行过礼,秦桧自然客气一番,把几个人让到屋里来,听着曲端和吴玠介绍着太原的战况。
等他们俩说完以后,秦桧哈哈大笑,直接把几个人笑懵了。
秦桧从怀里掏出两封信,交给吴玠和曲端,这两封信就是赵桓写的那三封信,其中一封是秦桧自己的。
吴玠和曲端不明白,两个人疑惑的掏出来信件。
看了一会儿,吴玠突然站起来,惊讶道:“果然是天子,把太原的战况算了个八九不离十。”
“哦,我看看。”吴宗仁要过来看,吴玠立刻把信合上,说:“刺史大人,信上说,只能自己看,不准对外传,得罪了。”
吴宗仁尴尬一笑,说:“没事,皇上既然只让你自己看,那本官就不看。曲端将军,你的信是不是也不准让外人看。”
曲端点点头。
吴宗仁闹了个大红脸,秦桧安慰他,说:“吴大人,这是皇上给两位将军的密旨,您也有密旨,本官现在给你。”
“皇上也给我密旨了,在那里啊?”吴宗仁伸出双手,平摊在秦桧面前。
秦桧冷笑一声,说:“吴大人不准备跪下接旨吗?”
“这个……。”吴宗仁脑子有点懵,吴玠和曲端两个人接密旨可没有跪,为什么让我跪,我可比他们俩的官都大。
刺史是从三品,也可以说是一方封疆大吏。吴玠不过一个团练使,五六品的小官,曲端是威武大将军,听名字霸气,其实也是一个四品官,这也是曲端老看不起吴玠的原因。
他们俩都不跪,为什么让我跪?吴宗仁心里琢磨。
秦桧再一次说:“吴大人,还不跪下接旨。”
“哦哦……。”犹豫之中,吴宗仁就跪下了。
刚跪下,秦桧就说:“来人呐,把他给我拿下。”
吴宗仁连忙问:“秦大人,这是为何?”
“为何,看看你身后。”
吴宗仁一回头,看见了张伯奋,用手点指:“你……。”
张伯奋戏谑的说道:“吴大人,这次家产转移完了吗?”
吴宗仁一听,冷汗直流。
秦桧说:“吴宗仁,前方的战士在浴血奋战,你却利用私军来转移你的家产,听说光金银珠宝就不下十大箱,西北贫寒之地,你却能捞到这么多家产,秦某真是佩服。”
“秦大人,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
“本官不听你那些肮脏之语,来人,拉下去,先关起来,等到打败金军,在押解进京。”
“大人,你听我说……”吴宗仁被拉下去了,是生是死,就看赵桓怎么处置他吧。
秦桧看着曲端和吴玠个人说:“皇上给你们的密旨都看了,本官不想说什么,你们两个有什么要说的?”
曲端叹口气,摇摇头说:“臣遵旨。”
吴玠的眼神烁烁放光,双手抱拳,说:“臣一定不负皇恩。”
秦桧点点头,说:“那你们就各自行事吧,按照皇上给你们的旨意。”
两个人一起谢恩。
但是曲端心里,真是有点窝火,皇上给他的密旨,是让他带着全城的百姓上山避难,把关陕的战场交给吴玠。
曲端四十多岁,吴玠不到三十岁,这样的安排,曲端心里实在难以理解,要不是皇上在密旨上嘱咐他小心小人,他还以为皇上已经放弃他了。
吴玠现在从一个小武官,直接蹦到了关陕处置使的位置上,成了这里的最高统帅,而且还说,不给吴玠配文官,一切事情吴玠说了算,属于军政一把抓,这在宋朝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不到三十岁,就成了这一方的诸侯,可以这么讲,只手遮天。
吴玠现在对朝廷是说不出的感激,恨不得马上打个样子给朝廷看。转身给秦桧说:“多谢皇上莫大的信任,吴玠一定不会辱没了圣意,这就下去安排,失陪了。”
“等等。”秦桧把张伯奋和耶律大石给了吴玠,说:“这两人是皇上为吴将军找的两个副手,希望能为吴将军分忧。”
三个人互通姓名,客气了一番。
耶律大石现在叫张方林,是秦桧给他临时起的,说现在还不能暴露身份,暂时就先叫这个。
吴玠带着人下去。
秦桧回身看着曲端,知道曲端心里不服气,说:“曲将军,你现在不必灰心,皇上说了,将军是一员猛将,窝在这里实在屈才,不能展现你的天赋,等皇上北伐的那一天,皇上还要靠将军冲锋陷阵,将军可要保重身体呀。”
曲端一听这个,瞪着铜铃般的大眼,不敢相信。
“怎么?将军不信我的话,难道也不信皇上的话?”
“不不不。”曲端连连摆手,心里激动,说:“我没有不信,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
“没有就好。”秦桧笑着把王善介绍给曲端,说:“将军,这是当朝工部尚书宗泽大人的义子,名叫王善,王将军最擅长守山头,我把他给你,希望你们能够好好的合作。”
王善可不最擅长守山头呗,本来就是山上的草寇,经常守山头,有的是办法。
曲端现在心情挺好,跟王善寒暄了几句,两个人也就走了。
秦桧坐下,心里对赵桓佩服的是五体投地,这么复杂的局面,竟然都能分析出来,然后再找到破解的方法,不得不说,伶俐真是莫过帝王。
今夜之事,完颜娄室完全没有想到,他现在还在城外计划着行军打仗的路线。
大火整整烧了一夜,近万人的尸首,一夜间化为灰烬。
黎明十分,完颜娄室再一次集结兵力,打开城门,准备进攻内城。
进来城门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连个家禽都看不到。
完颜娄室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宋军既然选择弃城,就肯定不会给自己留下什么。
金人的士兵可想不到这一点,一看有房子,立刻四散,就要往房子里冲,一推门,屋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嗖嗖就出来了。
完颜娄室大喊:“不好进去,里面有机关。”
这一喊,金军果然没有在进去,只是他喊的晚了,一百多人已经没气了。
“大家小心点,不要再碰这城里的任何东西。”完颜娄室边嘱咐边往里走。
“将军,这里有一口井,里面有清水。”
“不要喝,水里肯定已经下毒了,喝咱们自己带的水。”
完颜娄室前面走,后面有几个不听话的女真人,偷偷的打上来一桶水。
喝一口,甘冽发甜,沁人脾肺,可是,一会儿的功夫,就觉得胃里似火在烧一样,躺倒地上,鼻口流血,死了。
完颜娄室大怒:“不准碰这城里的任何东西,否则定斩不饶。”
城楼上。
吴玠看着小心翼翼走过来的完颜娄室,心里发笑。
昨天为了弄这些东西,可废了不少劲,竟然只死一百多人,不得不说,完颜娄室够小心。
同样,完颜娄室也看到了城楼上的吴玠,两个人心照不宣,都想拿对方的项上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