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撤了吧,真打不动了。”李进义喘着粗气说道。
宋江看着刚从前线回来、满脸是血的兄弟,叹息一声问道:“伤了多少兄弟?”
“哥哥,我们攻了三次城,死伤了六百兄弟,关胜、张清、董平都受伤了。这沂州防备得太周全了,这蒋园老贼有了准备。”
“鸣金收兵。”
随着几声锣响,正在攻城的人马都撤了回来,头领们也跟着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哥哥,怎么不打了?我都摸到城墙边了,再努力一把就能冲上去了。”有鲁莽者在那里嚷嚷着,却被知事理的头领呵斥住了。
“打什么打?沂州好歹也是州城,里面起码有两三千青壮,怎么打?我们已经死伤了五六百兄弟了。”
“我们从济州一路过来,只打下过滕县、承县,得了一些补给,人吃马嚼,早就耗光了。兄弟们就等着在沂州饱吃一顿,现在说不打就不打,人心会散的。”
“那怎么办?继续往里面填人命吗?有本事你带着你的本部人马往上冲?”
“你说的什么话?三次攻城,老子的人马都冲在前面,倒是你个龟儿子的,躲在后面干什么?”
“谁躲在后面了?老子的人马在打承县时死伤两三百,打沂州还让老子上?你安的什么心?”
说着说着几位头领就吵了起来。他们虽然号称三十六好汉,实际上领兵的就是那么七八个人,而且互相之间并没有那么融洽。
“好了,不要吵了,听哥哥怎么说!”李进义大吼道,他是二当家的,威望仅次于宋江。众人闻声都安静下来,转过头来看向他们的大哥宋江。
“诸位兄弟,我们总共不过六千多人马,要城大州我们肯定是打不下来,只能避实击虚,打官兵薄弱的城池,只是我们打承县耽误了些时间,让沂州的蒋园老贼有了准备。现在我们进退两难,兄弟们,你们说说怎么办?”
宋江这话名义上是在争取大家的意见,实际上他清楚,这三十六位结义兄弟们,有头脑的不会乱说话,没头脑的不知说什么,最后还是他出主意。果然,沉默了好一会,众人没谁出声,最后李忠按捺不住大叫道:“还是哥哥拿个主意,我们都听哥哥的。”
扫了一眼众人,宋江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很清楚,自己这点人马能活蹦乱跳地从郓州窜到沂州,不是他们多么厉害,而是各州县不愿意多事,只是虚张声势,把自己“礼送出境”完事。可是自己这伙子兄弟们不知道啊,“一路胜仗”,还以为变成了无敌常胜军,群情汹涌,非要打下一个州城不可。结果在沂州碰了个满头包。
“以我看还是尽快南下,进入淮东,那里有百万流民,只要我们振臂一呼,都是我们的兵源,到时裹众数十万,什么州县打不下来。攻下楚州扬州直取江宁府,我们就在那里学方腊,称号建元,兄弟们都封个大官做做!”
“好,哥哥说得好!”“跟着哥哥做大官!”大家伙的士气又被宋江给鼓舞起来。
等到大家都去整顿兵马,收拾东西,准备南下转进,李进义靠过来,悄悄地说道:“哥哥,听说那位探花驸马在楚州练兵,要是我们南下,只怕要一头撞到他。”
“探花驸马,杀海贼厉害,到了陆地上就不见得。而且那些军功战绩也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要是万一打不过,”宋江说到这里,看了看周围,低声道:“我们投降招安就好了。我们从郓州打到淮东,也算是名动天下。要是愿意招安,探花驸马难道不想这份功劳?”
“哥哥算计的对。”李进义满脸喜色说道。
“主公,梁山贼攻打沂州未果,调头南下,已经攻陷石门镇,看样子是要进入淮东。”
“梁山贼?宋江?”刘伯阳接过吴怀敏的报告,眉头微微一皱。他从来就没有什么历史名人收集爱好,也对大名鼎鼎的“梁山好汉”不感兴趣。从前,四大名著他最不爱看的就是《水浒传》,也是唯一没有看完的。对于这部书,他记忆最深刻的只有西门大官人和“大郎,喝了这碗药吧。”
刘伯阳看过情报,从来不觉得宋江有多厉害,他手下那号称三十六天罡的兄弟们,估计派贾存魏、贾存晋、贾存燕、贾存周、贾存楚、贾存吴六人去就能团灭了他们。
“从沂州石门镇入淮东,向东是怀仁县,向南是沐阳县。传令给耿代云和冯易翱,让他们集合本县乡兵,以守城为要,伺机而动。”
“遵命主公。”
楚州、海州、涟水军、高邮军的州军兵马使、十个县的县尉,都已经被刘伯阳操作一番全部拿下,从留在体制里当军官的公民中抽调一批过来任职。
沐阳县尉冯易翱接到涟水军大营里发过来的急报,立即集合了青壮乡兵。这三千五百乡兵以流民为主,平日里都由冯易翱操练带领,屯田和维持治安,同时也作为涟水大营的补充兵源。
沐阳县靠近沂州的乡镇传来最新的情报,那股在石门镇休整的贼兵有了动作,看样子是要南下,目标应该是居山镇。
冯易翱根据这些情报,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他留下两千乡兵守沐阳县城,自己率领一千五百精锐去伏击梁山贼。
大宋兵马烂,但真的有钱,各州库里的兵甲都是齐备的。吕轻车赴任海州后,就给沐阳县乡兵调拨了一批刀枪弓箭,所以冯易翱迅速将经过他数月训练的一千五百乡兵武装起来,带好干粮,出了沐阳县城。同时他也按照军规,向怀仁、海州和涟水大营送去了通报。
“这狗日的天,热死老子们了。”李忠搭拉着褂子,搽拭着额头上的汗,腰间别的刀有点碍事,用手给拨拉到一边去了。
“是啊,八月的天,怎么这么热啊?”林荣坐在一块石头上,刚往嘴里灌了半壶水,他的长枪插在他脚边。
“去,再帮我打一壶水来。”林荣把水壶递给随从说道,看到他走远后转过头对李忠问道:“关胜、董平和张清他们好些了吗?”
“张清和关胜好些,能下地走路了,董平不行,还得抬着走。”李忠看了一眼左右,低声道。
“这倒霉催的,提议打什么沂州城?打过几座县城,就张狂地要去打州城。要打沂州你也要快点,结果在承县美名其曰休整,待了足足十五天,到沂州已经大半个月了,蒋贼早就做好准备了。”
“哥哥,少说几句。”李忠脸色微变,赶紧劝道,“阮家兄弟是梁山泊的渔夫头子,手下有一千多能打的渔夫,连宋哥哥都要买他们几分面子。”
“一千多渔夫,还不是半渔半贼的家伙。我看他们那几个用心不纯,嚷嚷着打沂州,却把关胜、董平给支使到最前面去了。还不是因为这两人最近走得很快,眼看就要合成一伙,实力不比他们差,就赶紧下手。也不知道宋哥哥怎么想的?打压关胜、董平,就让阮家兄弟们继续一家独大吗?”
“宋哥哥也难。阮家兄弟原本是想拥戴李进义哥哥做大首领的。可宋哥哥当押司时救过李家哥哥的性命,所以就推让宋哥哥做了大首领,阮家兄弟也服了,拜了宋家哥哥做大哥。有了这份情面在,哥哥如何好驳了阮家兄弟的话?”
“所以可以因私废公?”林荣毫不客气地说道。
“哥哥,你这话可千万不要乱说,小心招祸。”
“我就是这么个性子,要不然怎么会在天雄军一张破嘴得罪了正将,被诬陷流配。要不是兄弟你搭救了我,只怕骨头已经烂在沙门岛了。”
“说起来还是我拖累了哥哥你。要不是我拖着你来投奔宋哥哥,就不会成了反贼。要是由着你去海州投了巡检水步军,凭借你马上马下的功夫,说不得也能混一个都头当当。”
“兄弟这话说得过了,我的性命是兄弟你救的,刀山火海我当然要陪兄弟你去。”
“唉,哥哥,不说了,来人了。”
“怎么了?王狗子!”
“不要叫我王狗子,老子叫王大虎,再Tm叫我王狗子,我就…“猛地看到李忠身边的林荣,知道这位的利害,在整个“义军”里他是枪棒第一。
“兀它那么多废话!有什么事赶紧说!”林荣冷着脸说道。
王狗子咽了一口口水,连忙说道:“宋哥哥说,前面就要到居山镇,要两位哥哥带人去探探路。”
“好,回去告诉宋哥哥,我们马上就去探路。”
“哥哥,前面就是居山镇,看来有了戒备。”
“肯定了,我们在沂州闹出这么大动静,这边怎么可能没戒备。我只是担心,淮东官兵会有动作。”
“什么动作?”
“伏击我们。”
“哥哥,还有这样的官兵?我们从郓州到沂州,一路上州县的官兵只是守城防御,谁出击过?就是驻扎在徐州的武德军,在我们路过时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那是京东两路的州县,我们现在进了淮东,这里主事的是探花驸马。他的做事跟那些昏官庸吏不同。”
“天下乌鸦还不是一般…”
正说着,后面十几里的山间冒出几股黑烟,还掺杂着沉闷的巨响,把两人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