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按照约定,孟旭升一大早就出营去了城东的客来饭庄。
到达的时候还未到辰时,店里头也没什么人,孟旭升就叫了碗粥先喝着。
辰时刚过片刻,张得财就慢悠悠的独自一人晃荡过来。
孟旭升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在哪里?难不成就你我两个人去?”
“你还想要多少人?刺探敌情这种事情当然是人越少越好了,你这都不知道,亏你还是念过书的人,怎么这么没脑子。”张得财趴在桌上,嘴中连连打着哈欠,伸了伸懒腰,看着很疲惫,似乎还没怎么睡醒。
孟旭升摇了摇头,对他这么个大老粗也是无语,“你昨晚去干嘛了?明知道今天有要紧事,你还睡得晚,真不知道是谁没脑子。”
“哈哈......”张得财忽然笑了起来,一脸放荡邪魅的样子,两个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线,一看就没做什么好事,“我昨天跟几个弟兄去了花街玩了一玩,你可不知道,那地方真的是妙,那些个姑娘各个长得水灵,会唱会跳,真的不用说些什么了,比我们之前在老家看的那些个歪瓜裂枣不知好了几百倍,真是快说。”
“哼,你居然会去那种地方。”
孟旭升不禁狠狠白了他一眼:“你爹要是知道了,那不得打断你的腿,你看看你,刚刚做了副都尉没几日就得意忘形了,军中可是严令禁止此事,要被太守大人知道了,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去,去,去,你少在这里对我说教,别像我爹那么烦人。”
对于张得财而言,他现在过得才是自己想要的日子,自从当了官,在军中大家都给足了他的面子,整日摆着官威过足了官瘾,就好比是一匹脱缰的野马,正准备在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上肆意奔腾,绝不允许有人扫他的兴。
“行,你要怎么样是你的事情,我也管不了,对了,我们两个什么时候走,这趟差事到底是怎么个做法,你倒跟我说说。”
回到了重点,张得财也立马精神了起来,他扫了眼周围,防止有人偷听,其实这个时候根本就没几个人在街上走,看过之后觉得没有危险,便道:“我们两个这回要出趟远门了,要去的地方就是夏国的国度——盘龙城,不过眼下我们与夏国在打仗,所以要伪装成岐国的客商混进去才行,等我们到了之后,自然会有人来接应我们,至于到底干什么,去了再说。”
孟旭升听完,有些不敢相信,心中一急,说道:“啊!盘龙城,那里可是夏国的都城,距离我们覃州少说也有千里之遥。你昨天不是说当只要做个斥候兵就行了嘛,哎呀......你这害人鬼真是巴不得我早死啊,给我找了这么个要命的差事,。”
“你这人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张得财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慌张,淡淡回道:“老话说的好,富贵险中求,金银刀下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还别不识货,得亏太守大人看得起我,说我少年英才,非常值得栽培,所以才将此重任交托与我,我知道,这回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凶险,可你又是我最好的兄弟,难道不应该陪我走一趟,说不定,这就是我们两个彻底发达的好机会,你难道忘了家里的小叶子还在等着你上门提亲?”
是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小叶子必须做我的妻子。
孟旭升反应了过来,觉得甚是有道理,该去,必须的去,“我当然不会忘记了,既然如此,那就不说什么废话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走,不过,我们先去找个人。”
张得财没有急着走,而是带着孟旭升到了这家饭庄的二楼,也就是提供住宿的厢房,两个人走到了其中的一间,张得财敲了敲门,就有一个男子开门请他们进去。
待他二人进了房间之后,那男子就从床铺地下掏出一个包裹来,说道:“按照姚太守的吩咐,你们要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妥了。”
孟旭升打开了包裹,见里面两册崭新的通关文牒,看了看里面的内容,上面标注的信息写的是岐国,也就是说眼前这男子应该是岐国人,刚才张得财所说的伪装成岐国的客商,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张得财又耐心的听了男子几句叮嘱的话,谢过之后,随即将文牒踹到了怀里,他心里明白,如果没了这两个玩意,他们根本就到不了夏国,所以也是格外的小心。
此时办妥之后,就要准备出发上路了,于是他们二人就去驿馆领了两匹好马,出了覃州城以后就往北方行进。
按照事先规划好的线路,他们要先从夏国与岐国接壤的边关梅城入境,然后再经过柳林、新乡,最后才能到达夏都盘龙城,一路绵延千里,也算得上是一趟远征。
一日途中,孟旭升问道:“得财啊,我们两个这回去到底要做些什么事,你不妨先跟我讲讲,也好让我以前做个准备,免得到时候分不清东西南北,反而会误了大事。”
张得财稍作犹豫,想了想,还是和他说了:“姚太守要我去盘龙城见一个人,顺便带回一样东西,至于别的他也没说,我也不敢多问,等我们到了之后自然会明白所有。”
他这话说了等于没说,问了也算是白问,但孟旭升老是觉得心中有些个惴惴不安,有苦说不出来,甚是憋得慌。
匆匆忙忙,日夜难休,半个月之后,他二人终于到了盘龙城。
自夏国建国以来,已过数百前之久,而这盘龙城由古至今,一直都是夏国的都城,顾名思义,君王乃真龙天子,盘于此地,故曰盘龙。
远远地,就能看到那高耸入云的黑色城墙,遮天蔽日的各色旌旗,还有那城门口宛如长龙的车队行人,都在像世人宣告着这座城市的豪迈壮阔。
二人牵着马行进在队列中,这队伍真的是又长又密,一眼望不到头,他二人方才还在队伍的末尾,现在回头看看,身后又是排起了浩浩荡荡的队伍。
排队的大多都是别国的商人,准确来说,应该是除了郕国之外的他国商人。
天下纷争,豪强鼎力,在这其中,数郕国、夏国、岐国、许国、代国这五大国实力最为强盛。
五国领土犬牙交错,也各有长短优劣,岐国位于西北,夏国位于东北,代国位于西南,郕国位于东南,而许国则是刚刚好的夹在了五国之间,它也是唯一一个能与其余四国都有交集的国家。
到达的时候还是上午的时候,可这队伍一排可就等的长了,好不容易轮到了他二人,看那墙上挂着那写着时刻的木牌,已值午正时分。
到了门口,张得财就恭恭敬敬的将手中的通关文牒递给其中的一个守门郎官。
那郎官三十余岁,走到了边上的阴凉处坐下以后,便看了眼文牒上的对于他二人的简介,以及沿途各州盖得印戳,又细细打量了二人几眼,发现他二人只是骑了两匹马,别的什么都没有,便心生疑虑,于是眉目一紧,严声说道:“你们两个人既然是岐国的客商,怎么不见你们带货物前来啊?难道你们不是做生意的?你们是岐国哪一州,哪一县的人呐?”
“呃......我们......”
站在一旁的张得财被这么一问,顿时有些紧张,脑子也是一片空白,早就忘了来之前那饭庄二楼的男子教给他的说辞,所以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再加上之前经过的地方,只要出示了文牒就能过关,也没人管你那么多,所以非常的顺利,更是将说辞忘得个精光,可这里是盘龙城,严格的程度也不言而喻。
身后的孟旭升见状,心知靠张得财这粗人只怕是搞不定,赶忙上前接话:“回官爷的话,我二人是第一次来盘龙城,此番不是来卖货,而是为了进货,所以才会如此,请官爷莫要见怪。”
“哦?”门郎转眼看向说话的孟旭升,看他表情倒是轻松惬意,便道:“那你们是想来进些什么货回去卖呀?”
孟旭虽然看着淡定,其实心里也很紧张,他脑筋飞快运转,说道:“我在老家听人说,夏国的药材甚好,有病治病,无病强身,这不与我大哥一道过来,想置办些上等的药材回去卖。”
其实,他也是急中生智,胡乱蒙的,要说别的行业他也不怎么懂,只不过他明白一点,就是所有的药铺里头卖的那些什么人参、鹿茸之类的,各个都是价值不菲,寻常人根本就买不起,所以才会讨了这么个由头。
“进药材,哼,药材可不便宜啊,你两个带了多少钱来啊?拿出来给爷瞧瞧。”门郎问着话,事先又在此转回到了张得财的身上。
“有钱,有钱,我马上拿。”张得财二话不说,就从马背上将那布袋拿过来,随之摊开,里面露出了白花花的银子来,还有一块正面刻有“郕”字,背面刻有“覃州”两个字的牌子。
顿时,孟旭升与张得财两人的神情同时绷紧,心想这回只怕是完了,因为这牌子不是一般的物件,而是出入覃州城的行符,张得财由于疏忽大意,牌子便一直跟银两摆在了一起,现在到了夏国,这不明摆着告诉别人自己是郕国来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