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哥,有话好说,你不要这样,我绝没有做出卖主求荣的事情。”孟旭升连连退后,靠到了墙边,现在已无半点的退路,谁让陈守义这人说变脸就变脸,说动手就会动手,万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的心狠。
“废话少说,你以为我会相信么?”陈守义冷冷的说着。
“我所言都是真的,你有何理由不信。”孟旭升辩解道,“若我真是那样的小人,那此时此刻你还能拿刀指着我么,我肯定将你出卖了,又何必来这送死呢。”
听了这话,陈守义倒是停了手,只见他眸色沉沉,心中思索了片刻,觉得有几分道理,再看看孟旭升的样子,如果他真的投效了司徒晟,肯定是带着大批人马才对,又怎会一人前来。
孟旭升见状,觉得有了生机,硬拼是没有多大的胜算的,只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于是,又接着说道:“陈大哥,我素来对你敬重有加,希望你可以信我这次,我的确来此是相救司徒晟的命,只因为他一家人曾经于我有莫大的恩情而已,正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虽不才,但也明白这个道理,我知陈大哥你也是个忠义之人,素来对你也是敬重有加,你与我二人相识了这么久,难道都不信我的为人么?”
孟旭升的这番说辞倒让陈守义听得有些举棋不定,手中的刀握的也没有刚才紧了,其实他并非一个滥杀的人,只不过心里面对于孟旭升的所作所为也是一时气愤而已,现在则是进退两难,杀与不杀,他也下不定这个决心了。
“好,我今天就放过你。”陈守义想了想,最终他还是收起了那把短刃,心里选择了相信,“若你刚才所言当真,就算司徒家于你有莫大的恩情,可终究他与我们注定要成为敌人,换言之,若是他们知道了你真正的身份,你认为他们会不计前嫌,从而放你一条生路么?”
“多谢陈大哥体谅。”孟旭升长叹一声,慢慢的扶着墙爬了起来,尽管疼痛未消,可他还是躬身行了一个大礼,“也许冥冥之中,一切自有上苍的安排,你或许不知道,其实我刚刚来的时候就与司徒恪偶然相识,他待人热情,无私,乐观,善良,他的性格直来直去,虽然偶尔有些粗枝大叶,带着点孩子气,但却慷慨大方,重情重义,所以,我与他也算是倾盖之友,但是正因我的身份,却不能与他成为肺腑之交,无法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何尝不是一种痛苦呢。”
“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应该清楚这个道理。”陈守义也坐到了床上,随即幽幽说道:“你与他生来就是敌人,无法选择,只能顺从命运,夏国与郕国更是宿命之敌,你可以去听听盘龙城中老百姓对我郕国是如何的诋毁,怒骂,在他们的眼中又何尝不是这样看待我们的。这种仇恨已经延续了超过百年之久,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淡忘的,人生在世,总该知道何所为,何所不为,你有意帮助司徒晟,这似乎并没有什么错,但是对国家而言却是不可饶恕的重罪,但愿你可以迷途知返,好好的反省一下,切莫因此毁了自己的一生。”他的语气冷冽如冰,声音也没有半点的起伏,犹如彻骨寒意,发人深省。
“陈大哥之言我岂能不知。”孟旭升淡淡说道,“为人处世,但求问心无愧则可,至于别的,也就都不重要了,陈大哥,恕我直言,那河鲀之毒当真无药可救么?如果有,还请你告诉我,小弟感激不尽。”
“你不必多想了。”陈守义摇了摇头,“我只知道河鲀体内那可是杀人于无形的剧毒,现在说再多已是无用,因为太晚了,那位尚书令大人肯定活不到明日此时。”
孟旭升道:“不会的,夏国不是有个杏林署,里面有那么多医术高超的太医,而且那个能够起死回生的周北客也在,一定会有办法救活司徒晟的。”
“绝对不可能。”陈守义目光一紧,毅然决然的说道,“我也无须骗你,想这天下间中此毒者没有几人能够侥幸不死的,哪怕上天垂怜能够活下来,那日后也多半会瘫痪在床,终身不得下地了,那与死又有何区别,甚至可以称之为生不如死了,杏林署内的御医再厉害,也是白费功夫罢了,何况司徒晟岁数已高,早已不是青壮年了,更是难以逃开了。”
听陈守义所言,貌似看起来真的是无力回天了,孟旭升靠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他,从他方才说话的神情来说,态度如此坚决,想来也不会再骗自己一次了,可这结果却是难以接受的,但已是尽力而为了。
“那好吧,既是如此,那就不便强求什么了。”孟旭升暗暗叹了叹,也是无可奈何,“陈大哥,你明天真的就走了么?”
“是。”陈守义嗯了一声,点点头,“我已经完成了使命,那就要回去复命,阔别家乡多年,我早就想离开了,盘龙城虽然繁华无比,但这里并非是我的家,自然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好吧,那就祝陈大哥一路顺风。”孟旭升说着就往门外走,“小弟我暂时就不能与陈大哥你一起走了,还请见谅。”
“你......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就随你去吧。”陈守义这便亲自起身来帮他推开了门,神色很是严肃的说道:“孟兄弟,刚才的事情就当从未发生过,可是我希望你能记住我说过的话,至于覃州那边,我一人也不好先行回去,依我看不如这样,在郕国、夏国以及许国这三国的交界处有一座小城名叫琴川,我就先去那里等候,若你找到了得财兄弟的话就与他一起去琴川与我汇合,我们不妨就以两个月为限,你觉得怎样?”
“如此也好,就依陈大哥所言。”孟旭升点头答应,陈守义终究想得比他自己要长远的多,这样的安排也是合情合理的,若是到时候陈守义单独回去,只怕他自己在姚太守面前也不好交差,所以才定了这么个口头协议,可谓两全之法。
“可是我从未去过琴川,再说了,一座城池应该也不小,就算我们去了,又怎么能够找到陈大哥你人呢?”孟旭升问道。
“此事容易。”陈守义对他解释道,“我当年来盘龙城的时候,曾经在琴川留宿过几日,当地有家远近闻名的客栈名叫思满居,就在那钟楼的边上,你只要去了问上一问就能知道了。”
“思满居,好,我记下了,陈大哥,那小弟就心告辞了。”
孟旭升微微拱手,就离开了,走出几十步又不禁回头望了望,仍然心有余悸,想这刚才的一幕,原本应该是个必死的局,刀都架到了脖子上,却又偏偏再一次被自己给躲了过去,看来自己还真是个命大的人。在盘龙城的这些日子以来,也算是亲身经历了诸多的风波,可最终会还是毫发无损,真是要好好的感谢一下老天爷的锤炼,还真是待自己不薄啊,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自己这三番两次的死里逃生,也不知道这后福究竟是怎样的呢,算了,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只有好好地活着才是最为可贵。
陈守义目送孟旭升出了巷子,尔后浅浅的笑了笑,抬头注视着浩瀚的夜空,仰望着满天星斗,低声自语道:“此子有勇有谋,大难之际还能从容应对,处变不惊,竟然能够死里逃生,连我都不忍杀他,哼哼,比起我当年的样子,他可真是要胜我太多了,也罢,今天就当我输了一回,但愿其日后能够为国效力吧。”
陈守义又去看了看一边的李氏母子,听见房里头寂静无声,应该已经睡了,这才安心的回了自己的屋中收拾了一番后,便自行就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