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弄人,然亦会助人,既是注定,无所谓能与不能。
千钧一发之际,孟旭升回来了,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周北客的到来。
“你终于来了,快点进去看看吧。”他二人刚刚进门,司徒沁便迎了上来,这对在场的所有人来说便是一种希望,尤其是吴章的心里更是清楚,只要司徒恪能够赶回来,就足以证明他有把握可以解此危难。
“废话就先不说,你赶快命下人去将这两位药材熬一下,只要用水就行了,切莫放别的东西进去。”周蓓将茅根和蓝靓交给了司徒沁,然后在孟旭升的耳边细声说道:“最后的那一样就交给你去弄了,记住,切莫让别人知道了。”
“好,你就放心吧。”孟旭升点点头,顿时听懂了话里的意思,这粪水终究是粪水,若是他当面说出来只怕会将大家伙给吓到,尤其是司徒恪,竟敢让他爹喝这些玩意,那还不得翻了天,若是传扬开来,定会成了街头巷尾的笑柄了。
这重任在肩,十万火急的时刻,孟旭升也不敢怠慢,自然顾不得许多了,就算让他跳到粪池里去也在所不辞,他趁着众人都在盯着周北客诊脉的时候便悄悄的溜出了房门,然后当然是拿着一个小碗单独去府里的茅厕,忍着那要人命的臭味,硬着头皮舀了一小碗粪水,说真的,半夜里虽然亮着的,可茅厕还是黑灯瞎火的,而且又不能让别人看见了,只能暗中行事,差点没一跤栽进去,手上都沾了不少。
孟旭升一边弄一边还想,司徒恪呀司徒恪,这回我可算是仁至义尽了,我也不要你的回报,你我之间就算两清了吧,往后你继续当你尚书令家的显贵公子,而我呢,以后就回郕国继续去做我的平民百姓,大家互不相欠。
孟旭升端着碗小心翼翼的往回去,既是怕洒了,又怕弄到自己的身上,经过司徒晟卧房外一个转角的时候就看到有人在那里摇着扇子熬药,细细一看,熬药的人就是司徒沁,她并没有让下人弄,而是自己亲自动手,真的很有孝心。
这可怎么办呀,司徒沁待得地方是必经之路,若是从她面前经过被她发现了那也不大好,孟旭升只能躲在一旁的黑暗之中静静的看着她,心里一时间对这个姑娘还是挺欣赏的,难怪那么惹人爱了,孙书台的确有眼光。
此时,周北客给司徒晟把过脉之后,然后仔细的观察了他身体各处的变化,皆与那河鲀之毒的迹象一模一样,也算是暂时放心了。虽然司徒晟的脉象极其的微弱,但仍有一息尚存,可见司徒晟的生命力是极其的顽强,也就是说他不想死,所以才能一直撑到现在,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了。
周北客随后转身来到房外,至于里面就交给司徒恪吧,他身为医者,生离死别见的多了,反而是觉得司徒恪更是应该好好的体会一下。
他见到正在那里熬药的司徒沁,于是走上前安慰道:“水心,你放心吧,令尊是不会有事的,我既然来了就肯定有把握。”
“那就好,北客,这次真的要谢谢你了,要不是有你,我与二哥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司徒沁开口致谢,可双眼依旧盯着眼前的药罐子,手中也是拿着扇子拼了命的摇着,根本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汗水。
“谢我就不必了。”周北客随之坐到台阶上,又变回了那一副冷峻的表情,“救死扶伤乃医者本分,根本就不值一提,令尊身居高位,多年来劳苦功高,对我夏国至关重要,若是他就这么去了,只怕又会掀起一番动荡,幸得上苍垂怜,保住了令尊,便是保住了夏国的江山社稷。”
“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幸好有你,这恩情我与兄长会永生铭记的。”司徒沁转头看了他一眼,眸中尽是充满感激的神情。
此时,躲在一旁的孟旭升可算是逮到机会了,于是探出头,轻轻挥着手来对周北客示意,而周北客见了之后立马懂了,然后就让司徒沁回了房中。
待司徒沁前脚一走,孟旭升后手就现身出来,端着手里的那碗脏东西就到了药罐子前面,“周兄,是直接全部倒进去么?会不会太难闻了?”
“当然不是了。”周北客连忙伸手止住了孟旭升的动作,“只需要倒一点就行了,这粪水又叫黄汤,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恰好眼下能物尽其用而已,喝多了也没有什么好处,稍微来一点就行了。”
“诶,我知道了。”孟旭升点了点头,就听他的吩咐往罐子里倒了一点,顿时那味道就上来了,既有浓烈的刺鼻药味还夹带着恶臭,简直不敢靠近,孟旭升赶快跑到一边先将那碗给丢了再说,然后去找水洗了洗手,再扯些树叶搓了搓,总算是别之前好了些。
周北客也知道这气味太难闻了,就这么端进去也不是个事,所以他就往罐子里洒了些药粉,顿时气味就减弱了许多,而且还带着淡淡的异味,虽然不香但也不臭,正好可以将之前的味道给盖了过去。
进了屋内,孟旭升看那司徒晟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简直就跟死人没什么两样的,试想一个人不省人事的又怎么让他开口喝药呢,微微皱起了眉头,觉得这事有些不大好办。
只见周北客则是不慌不忙的,先是慢慢的坐到司徒晟的边上,然后将用一根木棍将他的嘴给微微扒开看了看,当然,一个人昏迷的时候是无法自主配合的张开口的,哪怕你将他强行分开转而就会自己合上,周北客当然也懂这个道理。
“周公子,你要可是这些?”这时府里的婢女匆匆的跑来,将他要的东西给拿来了,正是那厨房里面最为常见的白矾和梅子以及生活必备的食盐。
“好,多谢,辛苦你了。”周北客此时倒是还不忘谢谢那个婢女。
这三样东西看起来很普通,可关键时刻却又大用处,周北客先将梅子给捣了个粉碎,随后将其与食盐和白矾混到了一起,然后就用一块卷起来的棉布沾了些这些粉末就替司徒晟摩擦牙齿。
在场的除了本就是医官博士的吴章之外,司徒恪,司徒沁,徐年以及平叔还有孟旭升都是瞪大了眼睛傻傻的看着。
他们不明白也在情理之中,想这白矾,有化痰,止血,止泻的功效,专治一切急风之症和口噤不开,只要将其磨成细粉再搭配食盐就能起到妙用,而食盐虽然长剑,但也有凉血解毒,涌吐风痰之效,两者汇于一处替病患擦牙便可化痰开窍,松弛面部,让昏迷之人自动的缓慢松嘴,堪称神奇。还有那梅子,在医学上也有止咳,止痛,生津的用处,也可通利壅塞,开窍醒神,正好可作为帮衬之物。
等着嘴里的活弄完之后,周北客又从吴章的手里接过了一包磨得细细的药粉,此乃细辛和猪牙皂角等的混合物,可治卒中风邪,昏闷不醒,牙关紧闭,汤水不入等状,只需要将此粉末轻轻的吹入病患的鼻子中,用不了多久,病患的身体起了反应就会自动的打喷嚏。
最后一步便是行医者必须会的针灸,世人皆认为医者治病多以汤药为主,针灸为辅,其实不然,针灸亦可急救,也能调理一个人的五脏六腑和气血津液,周北客将前两样都完成了以后,就用银针刺司徒晟的人中穴、合谷穴以及涌泉穴。
这人中穴是任督二脉的交会之处,只要以针刺激过后便可使人阴阳交会,醒神开窍,而刺激涌泉穴也能让昏迷之人回苏意识,最后就是合谷穴,正所谓面口合谷收,只要是跟面部有关的所以疾病都可以针刺合谷。
按理说,这三个方法中的一个就足够了,但是司徒晟情况不同,他一是中毒,而来先前服过许多的汤药,三来就是昏睡的时间太久了,如果不给他来点猛地是起不到效果的,所以周北客才会用这三管齐下,神乎其神的方法来强行催动司徒晟潜在的意识,如此一来可保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