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妮从小到大,没少挨打,反正只要何氏不高兴,就把火出在她的头上。
拧腿拧脸,这都是小事情,恼到极点拿起木棍往身上抡,也不是没有过。
小的时候,没力反抗,只能任着她打。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都十三岁了,跟方青宁一样大。
人家的娘,生个病满村里找大夫去,而何氏,从来都不管他们,就知道打。
小丫头见了世面,在心里再一对比,也是很伤心难过的。
这会儿见何氏又打她,挣开来就往外面跑。
何氏哪肯这样算了,从屋里也追出来,一边追一边骂:“你还跑,你还有脸跑?你跑呀,跑的满村都是,让村里人都看看,你这么大了,屁事不会做,还要挨打,看你知不知道丢人,以后还要不要嫁人?”
方妮也气极了,围着院子跟她转圈:“我有什么丢人的,没听人家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娘都不怕丢人,我怕啥?”
正戳住何氏的痛处,她更跳的厉害。
也是今早摔了一脚,腿一瘸一拐的,不然以她的速度,追上方妮并不是问题。
这会儿一走快,腿就疼的要命,嘴也疼。
但挡不住她骂:“死丫头片子,人家说……人家家里好,你去人家里去,人家家里好,也是小丫头自己挣出来的。
我就奇怪了,都是怀胎十月,从肚子里生出来的货,为啥人家的丫头那么懂事,那么争气。
你这个死货什么也不会,净知道气人。
你是不是想把我气死了,你就可以离开这个家?
方大妮,我跟你说,除了你堂堂正正嫁出去,压根别想出这个门,不然我把你的腿打折了,养在猪圈里一辈子。”
母女二人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把邻居都转出来看热闹了,她们还没吵明白。
方妮也是大丫头了,知道好歹的,见有人出来看,眼泪掉的更凶,话也不想说了。
但何氏不,她一看丫头歇了,劲立刻拔高十丈,骂的更凶。
什么脏话烂话都往外面倒,好像眼前的女孩儿根本就不是她闺女。
直把方妮气的“哇哇”大哭,连邻居都看不下去,都出来劝说,才气愤不平的暂时收住。
相对于何氏家的闹腾,已经成功爬到山上的两个人,可谓你谦我让,岁月静好。
深秋虽冷,这么爬到山顶,还是热的一头大汗。
方青宁拿了一块方帕出来,递给明卿说:“快擦擦,看把你热的。”
明卿也不推辞,接了手帕子。
拿到面前,才闻到上面淡淡的香味。
是洗浴过后的皂角香,还有一股甜甜的香,应该是她做糕点留下来的。
她身上时常都带着这种,来自食物本事的郁香。
偶尔让人闻一口,就有想吃东西的冲动。
此时,他拿着手帕,久久未动,整个人都沉浸在那缕香甜的味道里。
方青宁却伸手拽了过去,顺便就把他额头上的汗擦了。
“怎么还拿着看了起来呢?汗都要流到眼睛里去了。”她说。
明卿:“……”
擦完以后,她便把帕子收了回去,顺手把水袋递给他,还热乎着呢,快喝点。
明卿接过去,拿了一只竹筒杯,先倒了一杯递给她,这才又给自己倒一杯。
方青宁拿着手里的杯子,环顾四周的山林密树,莫名就生出一些感慨来。
她道:“我们上次来的时候,这些树叶还都是绿色的,到处都长满了野菜野果。
这才多久没来,树叶不仅变黄了,还落了许多。
你看看这地下,别说是没有野菜了,就算是有,也都被树叶子盖到了,哪里还能找得到?”
明卿便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眼地下。
是呢,落叶积了厚厚一层,已经把大部分的地面盖严,走上去也是软软的。
其实这个时候,应该是个打猎的好季节呢。
但明卿只是想想,并未对她说。
因为这座山上的猎物很少很少,如果想猎到,就要往山后边走,或者是两侧。
而那些地方都是她不该去的。
两人喝了水,歇息片刻,便接着走。
正面的山坡其实很大,之前方青宁来的时候,分明看到上面有一些果树的。
这会儿她也不看地上了,一路走一路仰着脸往上找。
离开村民们常活动的范围,又往前走了一段,才找到了几棵果子树,都是一些酸果。
明卿摘了几个下来,尝一口就吐了:“ 这东西不能吃。”
方青宁却已经把竹篓里的袋子拿出来:“可以的,不要这样吃就行了,回去一加工,肯定馋哭你。”
明卿想像不到,这么酸的果子要怎么加工?
不过方青宁说能做到,他便信她依她,主动折了一根长木棍,站在树下打。
果子“扑落落”地往下掉,方青宁就围着树捡。
本来明卿先打一边,打好了让她捡着,再去打另一边。
可她只顾低头捡,根本没抬头去看明卿打到了哪里。
一不小心,就跑到了他正打的地方去。
果子“哗啦”一声,落了她满头满脸。
方青宁呼叫一声,抱着头便蹲到了地上去。
这可把明卿吓着了,丢了木棍往她身边跑,想都没想,一把就将她抱进怀里:“怎么回事?砸到哪儿了?给我看看。”
他扒开方青宁的手,去看她的头脸。
其实无碍,不过是小果子,就算落下来的力再大,也不会砸伤人的,只不过是猛的一下掉下来,把方青宁吓着了而已。
然而明卿却异常紧张,他仔细检查过她的头后,又偏头问她:“砸到哪里了?是不是很疼?你要是疼就跟我说,不要忍着。”
方青宁:“……不疼了。”
明卿: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被吓着了,没有很疼。”
既是她这么说,明卿还是把她抱了起来,直接离开树下,放到一处干净的落叶上。
“在这儿坐着,不要再动了。”他说。
方青宁:“我没……事。”
最后一个字咽回了肚子里,因为明卿看她的眼神可凶了。
于是,受到惊吓的方青宁便坐着享清福,而那个不苟言笑,平时在家里,连饭都懒得出来吃的人。
这会儿举着棍子,打一阵子,又蹲下去捡一阵子。
一棵树打完,就转向另一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