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宁再回东陇时,把宁亮和方妮一同带了回去。
方妮还跟着卓氏做事,只是如今笑容更少了,一闲下来就一个人坐着发愣。
宁家不是苛刻的人,也知道她家里发生了什么事,除了对她更好,连一句苛责的话都不会说。
宁亮更是没话说,无论从哪儿弄来点好吃的好玩的,第一时间就是往她面前献。
有时候看她闷的久了,还会拉着她去街上走走。
只要方妮多看一眼的东西,他无论如何也要给她买回去。
反正他爹娘就他一个儿子,现在家里也不缺这点小钱。
方青宁隔三差五也来看她,只是再回方家村时,问她要不要回去,她每次都是摇头。
她以前也没说过要回去,只是现在摇头的时候,眼里都是沉寂的悲意,让人看的心酸。
入秋后,东陇县的生意,几乎不要方青宁操什么心。
她在这里住着,全是为了打听明卿的消息。
离京城越近,他的消息就会越多一些,而最近,她听说刘昭的军队,在跟朝廷周旋时,又绕回一次叶城。
她从东陇县,花费了不少银子,弄了一张地图,关于叶城的。
这里不但离京城更近,还是刘昭党长居过的地方,那是不是说,明卿也在那里住过?
他此时还在吗?会不会给自己留些什么?
这个念头,跟种子似的,初落入心里的时候,并未觉得怎样。
可她日夜浇灌,没过多久,便已经长成苍天大树,撑得她心里都是满满的,再也容不下别的事。
她跟方子辰商量:“我要去叶城。”
方子辰并不知道她是为了明卿,还以为她要去那边开铺子,有些犹豫地说:“叶城离这里很远,你要是过去的话,回家会更难的。”
“那就少回来几次,但我一定要去。”
方子辰便没再说什么。
去叶城之前,两人先回了一趟方家村,除了跟家里说明此事,也要准备一些要带的东西。
方青宁要带的,就是明卿留给她的一切。
她回去后,就把箱子打开,先检查了玉牌在,纸张在,书也在,还有那块布都在。
最后又打开另一个大点的箱子,去拿她补过的,明卿的那件衣袍。
可箱子一打开,她就愣了。
原先包着袍子的包解开了,扔在箱子里面,可那袍子却不见了。
方青宁愣过之后,快速把箱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一件件抖开,摊在床上。
可是,并没有了。
她不甘心,重新再来一遍,又把衣服扔到箱子里。
如此两三次,仍是没找到那件衣服。
她冲出门去,一口气跑到自家地里,问正在做农活的刘氏:“娘,你动我箱子了?”
刘氏茫然看了她一会儿,摇头说:“没有呀,我就去那屋抱被子出来晒晒,别的都没动。”
方青宁急道:“那我箱子里的那件棉袍去哪儿了?”
刘氏更茫然了:“棉袍,什么样子的棉袍?真找不着,我屋里还有一身新的,还有一点扣子没做好,回去就给你缝上,再冷点……”
“不是我的棉袍,是明卿的,是明卿的棉袍,我放在箱子里了,可是现在却不见了。”
她的声音一下子拔高,急的手指尖都是颤的。
刘氏却愣在那儿,直接说不出话来了。
方怀安本来也在不远处做事,听到她们说话就走了过来。
棉袍的事,他也听到了,小心安慰方青宁说:“丫头,你先别急,你屋里确实没人去,咱回去再找找,说不定放错地方也是有的。”
说到此还推了一把刘氏:“你别做了,跟丫头回去,一起找找,看东西到底放哪儿了?”
两母女回到家里,不但把方青宁的屋里翻个遍,刘氏的,还有原先方青宁住的那间屋,现在方兰住的,也找了一下,仍是没有。
方青宁已经急的心跳都加速了。
她甚至想上山。
她在想,是不是明卿回来了,回来看她,却见她不在,就悄悄把棉袍拿走了。
这么想了,也就半刻也不犹豫,把手里的东西一搁,对刘氏说:“娘,我去一趟后山。”
刘氏惊讶地张大嘴,眼看着方青宁已经出门去,才急急拉住她说:“丫头,这会儿天都快黑了,你上山去做什么?要是有事,明卿一早,叫你爹跟你一起去。”
方青宁哪里等得了,掰着她的手说:“我有事,等不到明天。”
刘氏也着急,自从那次事后,后山现在都没人敢上去,还别说是晚上了。
万一丫头有个什么事,那可怎么办呢?
现在方良已经没信儿了,刘氏全靠着方青宁和方志撑着。
她死活不放手,人几乎蹲到地上去,苦苦拉着她说:“咱明儿去,明儿一早,娘也跟你一起去成不成?”
方青宁也急,如果等到明天,明卿不在了怎么办?
两人正拉扯着,方志从外面回来。
得志方青宁要上山,立马笑着道:“阿姐,我陪你去,我也好久没上后山了,平时娘都不让我去的。”
刘氏一听这话,恨不得打方志一顿。
一个还拉不住呢,再来一个可怎么办?
方志却不管她那么多,巴巴地回到屋里,拉了一件袍子,往身上一披,出来叫着方青宁说:“阿姐,走。”
方青宁却站着不动了。
她木然看着方志身上的袍子,半晌才听到自己的声音问:“这袍子你哪儿来的?”
方志掀了一下衣襟说:“现在不是入秋了吗,早晚有点冷,娘说我现在长高的,过去的都穿不了。
我那天进你屋里,就看到这件,试了一下,虽然有点大,但是勉强能凑合,就先拿来顶一顶。”
方青宁的火气,“噌”一下就冒了起来。
她一把甩开刘氏的手,揪着方志就把袍子剥了下来。
下手之狠,直接把方志拔了一个倒转,脚没站稳,磕到一边的墙上。
刘氏吓的不行,忙着过去扶方志,问他磕着了没有。
方志捂着自己的头,一脸莫名其妙的委屈:“阿姐,你怎么了,不就是一件袍子,你……”
方青宁的声音,高到破音:“就是一件袍子,一件袍子你也不准动。
以后我的东西,你都不准动,听见没有。
再让我知道你去我屋里乱翻东西,我一定会打你,打到你不敢翻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