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宁在掌柜那里,并没有打听到多少有用的消息。
大概是邵堂伯才离京不久,所以说的都跟他接近。
所以他们没聊一会儿,也就散了。
方青宁转身往楼上的客房里走,邵亦辰却有意留她,轻声道:“青宁,这小镇的夜色很好,你要看看吗?”
方青宁连头都没抬:“不了,白天赶路很辛苦,我想早些休息,你也早些回去吧。”
她没再给邵亦辰说话的机会,转身上楼。
她知道身后那人一直盯着她,正因为如此,她更不能回头。
不给他希望,便没有失望。
回到客房里,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小匣子,仔仔细细摩挲一遍,又轻轻地放了回去。
里面都是明卿送给她的东西,无论走到哪里,她都会带在身边,犹如他在。
包袱里,还有一件他的衣袍,折叠太久,上面已经叠出深深的印痕。
她拿出来,铺到床铺上,细细把上面的皱褶抹开,然后再一折折叠回去。
最后才是那份合约书。
这个是她进京城找裴记的东西,希望能排上用场。
虽然白天累的点,但她其实一点也不困,只不过不想跟邵亦辰出去而已,所以宁愿躲在房间里想明卿。
第二天一早,众人照常赶路,只是邵亦辰的神情看上去不太好。
不知是不是夜里没休息好,两只眼睛下面连黑青都出来了。
邵堂伯问他怎么回事,他只胡乱扯理由说,说可能是这边的水土不服。
说话间,还往方青宁那投了一眼。
邵堂伯便没再问。
但因为此事,两人一路上便少了许多话。
方青宁在邵堂伯那里,也把京城的事情问的差不多了,更是话少的很。
几天后,两辆车行到到半途,天工不作美,竟然下起了雨。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们躲都没处躲。
邵堂伯撑着雨伞下来,四下里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再往前走一段,有一处破庙,我们赶一赶,去哪儿休息吧。”
没有更好的办法,车夫只能打马快速往那处行去。
确实有一处破庙。
只是庙很小,而他们到的晚了,里面全是避雨的人。
马车是不可能放进去了,只能把马匹随便找个能遮雨的地方栓好,人就跟别人一起挤进去。
人一多,大家互相问候几句,慢慢也就聊了起来。
邵堂伯是生意人,八面玲珑,说话客气又中听,很快就跟从人熟络起来。
要是过去,方青宁也会主动与人交谈,但是她现在心里藏着事,又跟邵亦辰别扭着,便尽量往边角里站。
待她退到角落处,却赫然发现那里竟然还坐着一个人。
因为外面下雨,庙内的光线太暗,再加上门口窗前的光都被人挡住了,所以这角落里黑乎乎的,根本就看不清楚,她还差点踩到那人的身上去。
方青宁赶紧退开,向那人道歉。
那人的脸掩在暗处,看不太清表情,声音极低地“嗯”了一声,便不再理她。
方青宁也不想打扰人家,退后几步站定,目光尽量往外看。
雨初时很小,后来越下越大,再后来竟然“哗哗”地下出声音。
照这情形,今天根本就没法再赶路,只能在破庙里凑合一夜。
人们一边怨声载道,一边从四处搜罗能燃起来的东西。
已是晚秋,早晚都有些冷,再下一点雨,瞬间就有种进入冬天的感觉。
所以光是这么站着,根本不行,要么多穿衣服,要么就要拢起火堆 。
有人找了木柴过来,就把火堆拢到了破庙的中间,所有人都向火堆围去。
方青宁没过去,手里挽着包袱,两手抱着臂膀,仍站在墙壁一角。
众人坐下去以后,她这么站着,就显的特别突兀。
邵亦辰往她这边看了数眼,最后还是忍不住过来说:“青宁,去烤烤火吧,天冷。”
方青宁只笑一下:“没事,我不冷,而且我带的有厚衣服,你们去吧。”
邵亦辰还想劝她,她已经蹲下去拿自己包袱里的衣服。
是明卿的那件棉袍,这个时候穿上特别暖。
而且她穿上以后,为了不引起大家的注意,也在地上的干草里坐下来,与那个闭目养神的人不远。
邵亦辰看劝不动她,也是没法,只能回到火堆旁。
入夜十分,坐在火堆边的人昏昏欲睡,渐渐的话声就少了。
偶尔几个还说话的,也把声音压的很低。
方青宁也闭上眼睛,但并未睡意,只是在想去京城的一些事情。
突然,她觉得自己面前的空气不对,好像有人靠近了。
“豁”地睁开眼睛,就看到那个原先坐在角落里的人,不知何时向她靠近一些,正盯着她看。
方青宁心里大骇,但面上却并未表露出来,甚至都没出声,也回盯着他。
那人看了她一会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任何交谈,开口就问别人的名字,而且看他的面相不善。
方青宁觉得此人不可小觑。
但她名字的事,来来去去已经在破庙里叫过几回了,会不会早被对方听到了?
犹豫间,还是回了他:“青宁。”
那边没有声音。
天黑,也看不到表情。
过了片刻,才又问:“姓甚?”
方青宁:“姓青,单名宁。”
又是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最后谁也没再说话,这事就算过去了。
可这夜注定是不平静的。
后半夜时,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吵嚷声,还有大片的亮光映进来。
庙里大部分人都被吵了起来,低声相互讯问发生了什么事。
没等有人回答,一群人便出现在庙门口。
他们身上穿着草莽衣,已经被雨水全部淋湿,头发也一缕缕地往下滴水。
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拿着大刀。
往门口一站道:“不用大爷说,你们也知道怎么回事吧?”
下一声就是暴喝:“愣什么,是傻子吗,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有胆小的当下就把包袱交了出去。
邵堂伯坐在神相的桌案旁,悄悄把自己的包袱往那里面塞。
没想到却被土匪先一眼看到。
立马有人走过去,一把将他的包袱揪出来,并且一脚就往他的胸口处踹去。
来的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邵堂伯已经倒在地上。
其实没受多重的伤,但是他人很机灵,知道再爬起来,肯定还要被打,干脆就势爬在地上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