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儿……”方是下了车,走出几步,梁母便已来到梁婉茹面前,将梁婉茹搂入怀中,只道出此二句,便抽泣起来。
“母亲,孩儿一切安好,害母亲担忧,是孩儿不孝!”梁母这一抽泣,使得梁婉茹也是止不住依靠在梁母肩头落下珠泪,言语之间有些断断续续。
“莫要让外人看了笑话去,回府再叙亦不迟。”梁父缓步走至母女身旁,伸出手来想要做些什么,犹豫片刻后却又放了下去,瞥了四周一眼,才是语气严肃地说道。
“老身倒是要看看,哪个敢看老身与吾儿的笑话。”梁母不悦地说道,却也松开了紧搂着梁婉茹的双手,牵着梁婉茹的手便向府内走去。
“劳烦诸位,还请入府喝杯茶解解渴,再回宫复命。”母女离去后,梁父看向一众宫人言语道。
“谢国丈。”一众宫人在那名领头太监的带领下,一同向梁父作揖致谢道。
入了府邸,梁母于大堂中叙过几语,梁母便开始厌烦吵闹声,却又因大多都是朝中大臣,梁父亦忙着应付,梁母深知此时添不得乱,便携着梁婉茹去了偏院厢房。
闺房内的摆设亦如旧,岁未过去多少时日,但梁婉茹却觉得像是离别了数十个春秋一般,复归来,多般心绪复杂不堪,一时间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依偎于梁母怀抱中轻声抽泣起来。
乖巧站立于一旁的小荷亦是眼眶通红,未脱稚嫩之气的脸庞上挂着两行泪痕,也不知她是在为自家姑娘感到不平,还是因在宫中这些时日太不自由,需处处守着规矩,重回故地后忆及往昔种种,故而才会落泪。
“吾儿命苦矣!”梁母亦面带泪痕,轻拂着梁婉茹后背,心痛异常地叹息道。
梁尚书仅娶一妻,虽是高官厚禄,却未曾纳妾,夫妻二人唯有梁婉茹这么一个后人,云灵虽是礼仪之邦,却亦是尚武之国,二老却从未逼迫梁婉茹做过不如意之事,不喜骑射便不学,热衷琴棋书画便尽心教导,亦多寻名师名儒指点于梁婉茹。
诸多与梁尚书交往密切之人,皆玩笑着说,若是让其她女儿家,晓得了梁府千金的自在,定会恨自个投错了胎,未曾投到梁府来。
许久过去,梁婉茹渐渐止住抽泣,擦拭掉眼角与脸庞上的泪痕,安抚梁母几句,便与梁母正常交谈起来。
“那日皇上命人前来传旨,说吾儿已被封为怜妃,当时,老身与吾儿老父便险些支撑不住,吾儿心不在深宫!”说着说着,梁母竟是再次红了眼眶,再度有泪珠夺眶而出。
“母亲大人与父亲大人不必为孩儿挂心,宫中一切甚好,陛下对孩儿亦相敬如宾,未曾逼迫孩儿做甚不情愿之事。”抬起手,为母亲揩去泪珠,梁婉茹才是柔声而语。
梁婉茹不这般说还好,她这一说,竟是使得梁母越发心疼起来。
夜幕降临,梁婉茹静立与窗前,她所居虽是偏院,却有着整座梁府最高的楼阁,名为观月楼,是在她八岁那年,父亲升任礼部尚书后,自老宅搬居至如今的梁府时,因她在月下的一番童语,梁父便推翻这边偏院原先的房屋,建造了这座观月楼,只为她能够更好地看清且接近天上的月宫。
“月中是否真的有着一座月宫?若真有着那座月宫,月宫中的那位仙子,应当是比我更加命苦的!”抬头凝望着夜空中的半月,梁婉茹忆起幼时父亲为她讲的那个故事,不禁喃喃自语,声音很低,低到只有她自个晓得她说了些什么。
一旁的小荷时不时瞥一眼,除却一轮弯月,以及些许点缀夜空,映衬着那轮弯月的点点星辰外,并无其余物件的夜空,不禁疑惑自家娘娘在看些什么,却又不敢出言打搅。
“娘娘,您昨日不是说归家后要向老爷学习礼仪的嘛?”又过去两刻钟时间,小荷甚了个懒腰,打了个哈哈,她已是有些困了,见自家娘娘依旧在凝望着夜空,思索了一番,才是忆及昨日在御花园凉亭中梁婉茹所说过的话语。
“你真当本宫不晓得那些礼仪?”梁婉茹收回目光,停顿片刻后,才是转过身来,笑看着小荷问道。
“这……老爷教过娘娘的礼仪很多,奴婢又有些笨,哪里晓得娘娘有未有学过婚嫁礼仪,再者,娘娘既是说了不明白,奴婢自然也就当娘娘是真的不明白了。”小荷愣了愣,回神后有些迷糊地抬起手挠着后脑勺,一副傻乎乎的模样。
“你啊,真不晓得该说你些什么好,若不是你跟随我年头已不久了,真想将你打发掉,换个聪明伶俐的丫头。”梁婉茹不禁摇头,走过来伸手点了点小荷那洁净的额头,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她很喜欢小荷,也将小荷当妹妹看待,故而,若是小荷真的是个榆木疙瘩,留在梁府很安全,到了宫中怕是会招惹到不少麻烦,最终可能招惹到连她都摆平不了的麻烦!
转眼夜幕未尽数褪去,便有一群宫女与嬷嬷来到梁婉茹闺房内。
“时间还早,尔等不必焦急,也不必拘谨,平日里怎地为那些贵人妆点,便如何为本宫妆点便可。”自满是花香的浴桶中走出,在宫女嬷嬷地照料下,擦拭过酮体上的水珠,坐到铜镜前后,梁婉茹缓缓言语。
“娘娘,奴婢等还是来晚了些嘞,陛下说要将娘娘当做正妻迎娶,是故妆容可马虎不得,若不然奴婢等免不了会被陛下砍了脑袋。”梁婉茹的话语方是落下,为梁婉茹梳着秀发的一名嬷嬷,便笑着开了口。
“无妨,陛下那里本宫自会打点,倒是你们,若是真为本宫妆点了与皇后娘娘同规格的妆容,尔等今后于宫中怕是不会有好日子过了。”梁婉茹笑了笑,看不出是真心在笑,还是做出的表情,只因她那一双如秋水般的眼目,始终平静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