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刻,梁婉茹觉得自己理解千户这种生不如死的想法。
是啊,没有了他,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但家中父母以及整个氏族并不允许她任性,还有那个皇寺内的人也是她无法舍下的。
“你将我绑到这里究竟意欲何为,我自会禀明陛下,查明真相。你受制于人,我可以不追究于你。你若跟随我们离去,我亦会聘请高明为你驱毒。虽然尚且不知痊愈的可能性,但无论如何,活着,总是比冷冰冰的尸体强。”
梁婉茹实在不忍这世上再多一个如她一般的苦命人,何况凌秋于她,对公将来会是她在战场上的好战友,于私早已是她承认的密友。
”不必了,我这次暴露自身,身后的人自然是不会放过我的。至于他的目的也不难查,稍花费些功夫罢了。”
千户摆摆手,突然觉得有点厌倦了,他看着依然站在门口的身影,眼中情绪翻滚,最终沉淀为深沉的痛楚。
“我现下无名无姓,无来处无归路。这么活着终究是腻了,能在结束前再见她一面也够了。知道她心里尚且有我,足矣。这已是我最好的结局了。莫要多说了,你走吧。”
梁婉茹终是没有再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她亦勉强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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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南梁的战事一触即发,形势紧迫,今日千户之事只怕与南梁也脱不了干系。身为云灵国贵族一脉,梁婉茹放下儿女情长,立刻命人将今日之事禀明皇帝后,无论关于南梁的猜测是否正确,总是有备无患。
梁婉茹在凌秋的辅助下专注于战事准备,除去磨练自身杀敌之术,还需得学习行兵布阵之法。
虽然出身于尚书之家,此前并未接触过战事,但到底是个七窍玲珑心的人儿,再加上杂学旁多,学习起兵法来总是举一反三;而杀敌之术,有九灵冰雨心法护身,将凌秋所教招式融会贯通后更是事半功倍。
梁婉茹这夜不知怎的,心底总是躁动不安,索性批了外衣起身到帐外走走。远远的看见凌秋独自一人,凝视着手中坠子愣愣出神。
凌秋,只怕又是想起了种种往事……
她心中暗叹,这世上痴情人大多都是苦情人,如凌秋,如千户,如她,如……云景熙。
她悄悄走到凌秋身边坐下,她的心底也有个人,同样是求而不得,所以她懂。
军营中的日子过得飞快,梁婉茹出宫后两旬,云景熙正式向南梁开战
惠妃在前些日子已经带着云景熙派下的兵马在凌秋的军营附近安营扎寨。两军同为后备军利,各自开始了布阵训练,为随时开战做准备。
“如今惠妃恢复了功力,娘娘虽是得陛下相助,功力有所增长,但是还是需得万事小心。”每日定时运功后,凌秋和梁婉茹便在营内对着沙盘模拟着敌情进行行兵布阵。
“夫人放心,我省得了。”梁婉茹在山坳处查下一旗。
惠妃来者不善她自然晓得,只是国事当前,谅她也不会在着节骨眼上惹事。在战场上,一致对外才是正事。
这天,两营迎来了第一道圣谕:
”着令凌秋为两军元帅,怜妃、惠妃分别为左右将军,其余将士依元帅号命,立时出军支援。”
两军得令出发,三天内抵达战线。
云景熙令各自安营,入夜后才命人将梁婉茹带到主帐。
“爱妃近日可好?”云景熙拥住梁婉茹,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因战事一直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下来。
他身上的血腥气尚未淡去,梁婉茹不自在地轻挣一下,不经意看到他眼底的青黑,看来与南梁的战事让他很是费神。
梁婉茹不觉心头微软,也就由他拥着了。
“臣妾自无不好,陛下也好生保重。虽说战事紧急,但万事也不可操之过急。”
梁婉茹轻声劝告。
云景熙在她肩窝微蹭,惹得她身子一颤,轻笑着抬头,“爱妃这是在关心朕?”
“臣妾是陛下的妃子,关心陛下自是应当。”梁婉茹与他坦然对视,努力忽略心底那一丝丝的悸动。
云景熙眼底微暗,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吩咐下去摆膳,与梁婉茹共餐后便让她回自己的营帐了。
南梁虽不算国立空虚,但面对正值强盛的云灵,不至于兵败如山,却也是节节败退。战场渐渐就收缩到了南梁都城。
南梁军士皆知大势已去,开始固守都城,避不应战。这倒是让云景熙有点难办了。擒贼擒王,若能抓住南梁幼主,让南梁降服不适难事,只是他身边的老妪始终是个大问题。
连日的战事让梁婉茹很是疲惫,几乎是占榻即眠。这天夜里,她沐浴洗漱后便打算休息,正要熄灭蜡烛,一道劲风自身后袭来。梁婉茹下腰躲闪,脚下一错旋身回头,只见是一名蒙面人夜闯军营。
正暗自猜度来人身份,对方以挥掌攻上,且来人功力很高,梁婉茹只能被动防守,心里却有了猜测。
“嬷嬷深夜前来,未能远迎是我们的不周到。只是嬷嬷这见面礼也太大了,不知可否放过我的爱妃,出来相见?”云景熙的声音在帐外响起,同时营帐外出现了兵士的身影。
蒙面人闻言收招闪身,摘下遮面巾,果然是南梁幼主的嬷嬷。
梁婉茹趁势走出营帐,快步走向云景熙。
“谢谢嬷嬷手下留情。”云景熙一手拉过她,目光在她身上上下划过,确认她平安无事后,松了口气。
“嬷嬷深夜来访,所为的应该不只是与我的爱妃切磋一二?”
“你即是明白,又何必装糊涂。老身这次来是想和云灵陛下做个交易。如果陛下愿意退兵不再攻打,我们愿意归属于云灵,且立下皇令永不侵犯北晋。但相对应的,陛下需归还为我国都城以北十郡为我国土。”老妪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
云景熙无可无不可,只先礼请老妪到皇帐细谈,临走前朝梁婉茹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