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景熙面无表情地睨了眼跪地众人,冷声开口:“将这三人押回牢房,尔等自行去刑部领十记鞭刑。”
“属下领命!”
一听这话,禁卫军暗暗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磕头领下圣谕。
然而,张妈却面如土色,惶恐地望着云景熙,颤声哀求,“皇上,草民有眼无珠,惹怒了圣颜,求皇上饶过草民……”
“你们还愣着干嘛?难不成是嫌鞭刑不够受吗?”
粱婉茹微拧了拧眉头,斜睨了眼禁卫军。
闻言,禁卫军恍然大悟,赶忙将张妈等人从巷子里拖走。
望着逐渐消失在巷子口的禁卫军,牡丹心情复杂,徒然跪在云景熙和粱婉茹身前,面色煞白,“小的给陛下请安,给娘娘请安!”
“今日本宫同陛下乃是微服私访,若是有外人在,你唤陛下少爷,唤我少夫人便可。”
粱婉茹眉眼舒展,唇角微扬,稍稍抬手将跪地拘谨的清秀女子扶起。
“谢过娘娘……少夫人!”察觉到了口误,牡丹迅速反应过来,改口称道。
云景熙双手背负,眉宇间闪过一抹愁容。
“天子脚下尚有如此不公,恐怕远在边城,更是民不聊生……”
“陛下的意思?”粱婉茹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略显诧异地望着身前的冷峻男子。
“你可愿随朕下江南?”
此话一出,粱婉茹心口一震,“江南距离锦都甚远,陛下贸然前行,臣妾唯恐不妥。”
“不必担心,如今冯家已除,那些爪牙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反倒畏惧朕会找上他们的麻烦,如此一来,这会恰是朕最得空闲的时段。”
话语间,云景熙反握住粱婉茹的小手,深邃的眸子让人捉摸不透。
“不必担心,此事朕自会安排妥当。”
“是。”
见云景熙去意已决,她自然无话可说。
“随朕去城郊看看。”
云景熙负手前行,面色徒增几分沉重。
这城郊最易聚集难民,近年来,大臣上奏之事亦是时常提之。
难民多则国不平,长久以往,恐会失了人心啊……
聪明如粱婉茹,她又如何不知云景熙心中所想。
“陛下,这些难民都是外乡人,一时之间恐是难以安定。况且,近年多战端,流离失所的百姓更是数不胜数,而在外乡人眼中,锦都城可是出了名的繁华。自然,这些难民以为千里迢迢来到了锦都就能混一口饭吃,可谁知,世事难料。”
“难民如银针,扎得朕心底难受。若是不安定好这些难民,朕,枉为人君。”
云景熙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眼眸微眯。
“陛下圣明,只不过,若想世间再无难民,恐怕还得将问题连根拔起。”
连根拔起?
听闻粱婉茹之言,云景熙轻佻眉头,绕有趣味地望着身侧的倾城女子。
“爱妃此言何意?”
“每每天灾人祸 ,陛下分拨下去的赈灾银两从不会少,可为何难免不减反增,其中缘由一想便知,定然是有奸臣在其中作祟,暗度陈仓。”
粱婉茹神情淡然,缓缓开口道:“陛下与其在城郊施舍难民,倒不如将地方奸臣连根拔起,换得一方太平。”
闻言,云景熙爽朗一笑,龙颜大悦。
“好,好,好!”
连声三个好字脱口而出。
话音落下,云景熙这才发觉三人已然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城郊。
衣衫褴褛的百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浑身泥泞肮脏,个个骨瘦如柴面黄肌瘦。
“大爷,小人的孙子饿了两天没吃饭了,求求您赏口吃的吧!“
正当粱婉茹震惊于眼前的景象之中,一个佝偻的老人拿着破瓷碗,颤巍巍地走上前来乞讨,而他的身后还拉着一个看似六七岁的幼子。
“爷爷,我好饿。”
脆生生的嗓音惹得粱婉茹心口微疼,二话不说地从钱袋子里拿出一把碎银子,直接塞到了老人手中。
“快,带孩子去吃顿好的。”
手握着沉甸甸的银子,老人微微一愣,回过神后老泪纵横,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谢谢小姐,谢谢小姐,您是我们爷孙俩的救命恩人啊!”
“大爷使不得,快快请起,举手之劳不必挂记。”
见状,粱婉茹忙不迭搀扶起地上的爷孙二人,“大爷,您这是从何处而来?孩子的爹娘呢?”
“实不相瞒,小人本是苎溪人,奈何洪水成灾,冲垮了房子也冲走了娃娃的爹娘啊……”
提及伤心事,老人的声音有些哽咽,“小人白发人送黑发人,若不是还有这个孙儿在,早就一死了之了……所幸这里大多都是逃难而来苎溪人,尽管城中不接待我们,可好歹相互一起也有个照应。”
“苎溪洪灾?朝廷不是分拨了赈灾银两下去吗?足足有三千万两,怎的还会有如此多的难民?”
云景熙眉头紧蹙,面色铁青。
“少爷说笑了,若是有那么多银两到我们苎溪百姓的手中,恐怕此处绝不会有一个衣衫褴褛的苎溪人。再者,即便当今圣上的确分拨了这么多的银子,钱到了那些贪官污吏的手中,在层层贪污,真正落到百姓身上的,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老人无奈一笑,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沧桑。
一听这话,云景熙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城郊流离失所的难民,心中腾升起一丝别样的滋味。
“老人家说的是啊。“
沉默半晌,云景熙缓缓开口,眸底透着几分凌厉。
他如何不知地方官员贪污之事,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这般不顾百姓的生死,将赈灾银两收入囊中!
“把馒头还给我!“
正当云景熙失神之际,不远处传来一声突兀的声响。
与此同时,粱婉茹也被这个声音吸引,下意识地朝着左侧望去,恰好看到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逗弄一名瘦弱女子。
“还给你?老子这不是还给你了吗?你怎么不捡起来吃啊?“
话语间,那华服男子嗤笑一声,鄙夷地瞥了眼身前的狼狈女子,继而顺势抬起脚,恶狠狠地踩在泥坑中的馒头上,反复碾了几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