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愿虽然已经缓过一口气来,脸色也不如方才那么难看了,却仍是惊魂未定,也觉得吴嬷嬷说得有道理。
隔壁院子那位便宜表兄显然目的不纯,就这么与他瓜田李下的,确实容易招惹口舌。
“也罢,下回见到父亲同他说一声,免得凭白生出许多流言蜚语来。”李长愿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道,“但在这之前,还要劳烦吴嬷嬷到明华堂去一趟。免得隔壁那位表兄仗着我母亲的势,得寸进尺,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到时侯府和外祖家两家脸上都挂不住。”
吴嬷嬷多么精明的一个人,一听李长愿的话就什么都明白了,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从前她一心服侍萧氏,只要萧氏开心便什么都好,从来没觉得萧氏如何过分过。
可这一回,萧氏居然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连她心里看得都窝了火,更何况李长愿本人?
“奴婢明白,请郡主放心,奴婢一定把事情给郡主办得漂漂亮亮。”笑着向李长愿行了个礼,转身出了暖阁,到院子里点了几个身材健壮的婆子,几人一起冒着雪,往明华堂那边去了。
李长愿看着吴嬷嬷出了房门,喝了杯茶水定了定神,胸腔里一颗狂跳的心才平静了不少。
说句不孝顺的话,萧氏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也有她父亲大半的责任。若不是长兴侯多年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萧氏也不会任性到这种地步。
今日只怕拿了这萧绩到长兴侯面前去,最后也只会不了了之,倒不如她自己派人去警告她母亲一回,省得她成日总是想些不切实际的事。
明华堂里,午后来了几位女客,都是萧氏发了帖子请来的。
为了这事,早几天前就折腾着院子里的小厮,来来回回地搬了许多物件,将库房里所有能撑门面的物件全都摆了出来,堆得整个明华堂的堂屋里金碧辉煌,光彩夺目。
今日来的这几位女客,要说与萧氏相熟,那倒也不是。
萧氏年纪越大性子反倒越是乖戾,只不过命实在好,嫁了长兴侯这样一个通房也没的夫君,又生了那样一个女儿,大多人只不过看在她丈夫与女儿的份上,多奉承她几句罢了。
往常只知道帝后很是在意长兴侯府,每每赐下许多物件,却不知道具体如何。
可进到明华堂的厅堂一看,才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圣眷正浓。
“若是我没看错,那卷画是当年异域使臣进京献给陛下的《塞外花卉图》吧?这上头的花竟从没见过,真真都是奇花异草,叫人大开眼界!”
“还有博古架上的那一尊,可不就是东瀛进贡的樱花七宝大瓶么?当年不过只有几只瓶子,听说都被陛下珍藏起来了,没想到居然在侯夫人这里见到了!”
萧氏听着这夸赞,只觉得比往日里到别处去赴宴,被人围着奉承还要痛快上许多,不由觉得自己这回下帖子宴客还真是下对了。在外头交际,哪有把人请到自己家里来的痛快?
“诸位真是好眼力,确实都是宫里赏赐出来的东西。”萧氏笑逐颜开,指了指众人屁股底下坐着的椅子,笑着说道,“就是这套紫檀木雕竹纹椅,也是出自宫中匠人之手,今日才搬出来给各位夫人们坐的呢!”
女客们一听这话,纷纷打量起自己坐着的紫檀椅。
只见这椅子的椅背上镂空雕了三面竹子,每一回各用竹节做成方形的框,三面并在一起成了一整张椅背。
宫中匠人的工艺自不用说,只是这样独特的设计,真是匠心独运,还是第一回见着。
一时之间,都向萧氏投去了既艳羡的目光。
“这些物件都是郡主送来的吧?京中人人都说,郡主对夫人可是一片纯孝,今日一见侯夫人这屋中的摆设,才知果真如此。”
“是呀,这京城里的人谁不羡慕侯夫人生了这样一位好女儿,也难怪陛下与娘娘如此疼爱郡主。便换作是我,也如珠如宝地宠着!”
……
萧氏坐在罗汉椅上理了理自己的袖子,矜持地笑了一下:“平日里侯爷和儿女总是疼着我,因而这明华堂里的东西才多了起来。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夫人们今日也只见着我光鲜的一面,却不知我亦羡慕你们有个贴心的女儿。”
“罢了,都是些理不清的家事,也就不说出来污了你们的耳朵。别看我这处似乎什么都不缺,可再多这些不会说话的死物,又如何比得过血脉亲情?”
众人听萧氏这么说,一时间都起了好奇心,纷纷询问萧氏发生了什么事。
“都说女大不中留,还不是因为与卫家三郎的孽缘!”萧氏长长地叹了口气,眉头微微蹙着,摆出令人疼惜的几分怜弱来,倒与平常那副走路下巴都要抬到天上的去样子大相径庭。
“当初我便不同意她与那卫三郎的事,可她心里喜欢,我也阻挡不住,只能任她去了。后来不得不与卫三郎退了亲,也不知为何竟与我和她长兄过不去。”
“不瞒诸位说,如今这家中鸡飞狗跳的,竟连我管家的权力都拿了去,我怕是管不了这个女儿了!”
当年李长愿与卫昭的事,在京城里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可长兴侯世子李长风为了妹妹断了腿,毁了前程这件事,却是少有人耳闻的。
听了萧氏的话,一众女客都露出震惊之色,脸色也变得气愤了起来。
“竟有这等事?世子也算是我等看着长大的,当年多少姑娘都暗地里倾慕于他,若不是出了那场意外,也不会蹉跎到了今日。把自己哥哥害成这样就罢了,世子回府之后,居然还百般针对,哪里有这样做妹妹的?”
“就是,郡主生得那般花容月貌,没想到心思竟是这般窄的。不是我多嘴,侯夫人也该多管教才是,在家里竟与长兄闹成这般,若是以后嫁了人还是如此,有的是苦头吃!”
“正是如此,虽说有个郡主的名头,或毕竟也是您肚皮里爬出来的,还管不得她了么”
……
一时之间,众人议论纷纷。
“诸位说的是,毕竟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孩子,我若不管,又有谁管得了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