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侍剑见状立刻从马车上跳了下去,灵活地在人群之间穿梭,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没一会儿便回到马车边上,惊喜地说道:“郡主,二公子平时不声不响的,没想到居然一举拿了探花!名字极是显眼,我一眼就瞧见了呢!”
听到这话,李长愿的心跳顿时快得不行,却还只能压住自己的心绪,追问:“你可看清楚了,里头可有重名的人?免得到时看错了,叫家里人空欢喜一场。”
侍剑闻言连忙道:“郡主放心,奴婢看过好几遍了,那十来张榜上,只有一个叫李长留的。只是这回倒是稀奇哩,这会试的前三名全都姓李,也不知这天下姓李的才子,是不是都扎堆往京城里来了!”
吴嬷嬷在一旁道:“真是老天爷垂怜,二公子也是个好的,被世子压着这么多年,终于扬眉吐气了!”
李长愿得到侍剑肯定的回答,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呼吸也跟着轻快起来,不由自主便学了她祖母的动作,双手合十道:“二哥能考中探花,真是祖宗保佑。回头我就和祖母说说,抽空到广仁寺给寺里捐些香火钱。”
侍剑也没用轿凳,单手在车板上一撑,就身轻如燕地上了车板,听到李长愿这话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侍书在一旁无奈地问:“二公子高中是好事,你倒笑什么?”
“倒没笑什么,只是觉得夫人这些年到广仁寺捐了那么多香火钱,想求菩萨保佑保佑世子。没想到菩萨嫌世子心坏,一点好处都不肯给世子,到头来全都应在二公子身上了!”
听了侍剑这话,马车里顿时一片笑声。
反正这个时候外头人多,马车也赶不出去,主仆四人就坐在车上说话。
说完她二哥,李长愿又问侍剑:“你不是说这前三名都姓李,那另外两个姓李的又是什么人?”
侍剑摸着自己的脑袋想了想,叹了口气道:“那位榜眼的名字拗口得很,我光顾着回来给郡主报喜,倒是不记得了。只状元郎的名字好记,姓李单名一个盛字,京城里没听说过有这号人,应是外地来京城赶考的考生。”
正说着这话,马车外面忽然走过衣裳朴素的学子。
听到侍剑的话,忽然朝马车这边看了一眼,见到把帷幔上的纱布挂在两旁,露出一张明艳的小脸的李长愿,情不自禁地一愣便在原地停住了脚步。
吴嬷嬷见到那学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李长愿,连忙起身挡住李长愿,不高兴地呵斥道:“看你也是个读圣贤书的,怎好盯着女子的脸不错眼!”
那学子听到吴嬷嬷的声音回过神来,忙向车上的李长愿赔了个礼:“方才听到姑娘提起在下的名字,无意见瞥了眼,发现姑娘与我母亲生得十分相像,这才失礼了,还请姑娘见谅。”
李长愿见他落落大方,眼中一片清明,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念头,也就没在意。
稍微一想,发现刚才他们提起的名字,只有新科的状元郎李盛,不由惊奇地问道:“公子便是那位状元郎李盛?”
话音刚落,就听李盛身边看起来与他相熟的几个学子笑道:“姑娘猜得没错,他就是李盛。还请姑娘不要声张,方才我们这位李公子,还差点被京中的员外郎捉去当了女婿,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得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安顿下来!”
李长愿冲着他们微微一笑,那群学子便簇拥着李盛走远了。
吴嬷嬷笑着说道:“不愧是圣上钦点的状元郎,果真是一表人才,若不是郡主有了谢大人,便是这样的,也比那表少爷强百倍。”
李长愿正要回答吴嬷嬷的话,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连一个一贫如洗的穷光蛋都比我强百倍,表妹心里一定很高兴我只考了第三甲吧?”
大齐皇帝取消了前朝的殿试,直接以会试的成绩定三甲。
一甲只有三人,便是状元、榜眼、探 花。二甲一共一百人,只要考进一百,都能称为进士。三甲则有二百余人,被称为同进士。
一般而言,这进士出身若是没有背景、人脉,都不一定能留在京城为官。更别提同进士了,那是指定要被吏部指派到大齐诸县去,先从县令做起的。
李长愿愣了一下,往声音的来源处一看,才发现萧绩不知何时站在马车的车窗边上。
显然是一夜未睡了,眼下挂着青黑色的眼圈,嘴边正挂着一个冷笑,死死地盯着自己看。
“我并未说这话,表哥既然已经高中,就该回复报喜去才是,而不是在这里与我纠缠些没必要的话。”李长愿现在对萧绩连敷衍都懒得敷衍,若不是这处行驶马车不便,早就让车夫赶着马车绝尘而去,给萧绩留满天的尘土吃。
其实李长愿在得知萧绩只考了同进士,确实是有些幸灾乐祸的。她祖母本来就与她站一道,并不同意萧绩与她的婚事。
如今,是萧绩自己不争气,只考了第三甲,得从县令这种芝麻大小的官职做起。
她可从没见过大齐历史上哪位郡主下嫁给县令过的,即便是她自己同意了,陛下与娘娘也不会同意。
所以,萧绩以后可别想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自己了。
萧绩本以为自己考得不错,不说第一甲,他考前跟着长兴侯拜访了那么多名师,都说他若是正常发挥,名列二甲不成问题。骤然遇到这么大的打击,如何接受得了?
因此,此时的心思便格外敏.感一些,李长愿眼角眉梢没藏好的一点情绪,便像针一样刺痛了他的双眼。
“表妹也不要高兴得太早!”萧绩怒不可遏,也顾不得身边挤满了人,冲着李长愿大吼大叫了起来。
周围人见有热闹看,倒是给被挤得衣裳不整的萧绩让出条道来,好让他更好地发挥出来。
眼见这么多目光看向自己,李长愿的脸皮也不是城墙做的,沉声看向萧绩警告道:“萧公子哪怕考中了状元 也不关我的事,何况只考中了个同进士,难道还要我为萧公子欢欣鼓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