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经过此事也都纷纷附和。
“谁说不是呢?方才那一声难以置信的父亲,唤得我心都要跟着碎了。这李氏两夫妻做下的事,真的是人干的事么!”
……
大厅里的宾客议论纷纷,沈寒看着李长愿离开,紧跟着追了上去。
身在大理寺,他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这位外界传闻颇是骄纵的郡主,其实对家人再忍耐不过。有那么一刻,他还真的担心李长愿为了家人的脸面,真的一人挡下这盆污水。
好在李长愿没有那么做,反倒进退有度,落落大方。
这样一个女子,也难怪大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动用大理寺的力量,去助她脱离险境。
“郡主留步!”沈寒在身后叫住李长愿,走上前来问道,“真相大白,不知郡主可满意?”
李长愿看向沈寒:“今日之事,是谢大人托你所为?”
沈寒笑了笑:“自然是大人所托,大人还说了,他不在期间若是郡主有什么事,派人到大理寺来找下官就是。”
微微抿起双唇,不知为何,原本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李长愿这一刻突然心里有些难受。
向沈寒道过谢后,便直接带着侍剑出了勇毅伯府。
她与谢璟相识这么久,他对自己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
可到了现在,她竟还得从沈寒口中,才能得知他的行踪……
“郡主许久没去七录斋,不如领着奴婢去七录斋看看?”侍书知道李长愿不愿回府,小声建议道。
天气分明不怎么热了,侍书却出了一身的汗。若是李长愿记得不错,那位沈大人一开始并不在宾客之中,是宴会开始后不久,才悄悄走进来的。
看了侍书一眼,并没有点破侍书的异样,李长愿阖上眼帘,闭目养神,淡淡地点了点头:“好。”
七录斋书楼的最高层,有一间单独的书房。书房里头的物件不是崭新的,看上去已经用过一段时间了。
书房里靠墙摆着张博古架,架上放置着三彩陶马和迦楼罗像,架前的香几上的能食空行香炉飘出袅袅青烟。
这尊分明在谢璟马车上出现的香炉,竟放置在了七录斋的桌面上。
这间书房的前主人究竟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也许是太累了,闻着被褥上淡淡的檀香,李长愿很容易就睡着了。
醒来时,侍书站在床边撩开帷帐。昏黄的阳光透进窗来,照在焚着檀香的佛像上,空气中的细碎尘埃恍如漂浮的一束金沙。
“夫人身边的几个除了沁芳逃了出来,沐香与沉碧果然都被毒哑了,卖到窑子里去了。侯爷派人去找她们时才知,她们不堪受辱,早已手拉着手跳下了窑子里的荷花池。”
侍书犹豫了一下道:“侯爷先是斥责夫人心思恶毒,拿着马鞭抽了夫人几下,后来……”
“后来便心软了,觉得母亲这么做无可厚非是吧?”李长愿早看透了长兴侯的心思,笑了一声。
侍书一默,不知该如何回答。
李长愿却知道,如今这不是最要紧的事。或许她还该为之前的种种冷待庆幸,若不是经历多了,心中便看淡了,她又怎会在父母背叛的打击下,清醒地看到一丝算计的味道?
——来自自己唤作母亲的人的算计。
侍书本还担心李长愿伤心过度,没想到李长愿睡了一觉便清明起来,冷静到连她都吃惊的地步。
回到长兴侯府门口,还没下马车,门房就颠颠地过来,说长兴侯回来时下的令,不许李长愿踏进侯府一步。
门房的人知道李长愿素来脾气好,之前长兴侯被困在宫里,李长愿带病去宫里给长兴侯求情,反倒被长兴侯在侯府门前痛骂了一顿,连一句话都没说。
这回长兴侯看起来比上次还要生气,说不让李长愿进门,只怕她就真的连门也不敢进了。
带完话就等着李长愿识趣离开,好让他们交了差。
谁知,话音刚落,隔着车帘便响起一个冷若冷霜的声音:“滚!”
门房的小厮顿时愣住,所有话堵在了嗓子眼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到底还是给李长愿让开了路。
回到风雨堂,李老夫人已经坐在堂屋里,短短几日没见,忽然憔悴了不少,头上戴着抹额,显然是头疾又犯了。
李老夫人已经得知勇毅伯府的荒唐事,连连叹气:“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多的不快也都磨平了,没想到含霜那丫头还……哎,就不该让你去!”
李老夫人没有给李长愿说当年的事的意思,李长愿也就没提,静静地给李老夫人泡了一壶铁观音,在茶水声中垂着眼帘道:“不怪祖母,祖母也料不到后头的事。”
提起长兴侯和萧氏,李老夫人脸色变了变,顺了顺胸口的气,深深望向李长愿道:“阿愿,你父亲是一时想岔了去,才会……他心底还是在意你的,否则也不会为了外头的谣言奔波。你可愿原谅你父亲这一回?”
李长愿倒茶的手顿了顿,收住手里的紫砂壶,毫不犹豫地答应:“好。”
“你……”李老夫人没料到李长愿答应得这么轻易,话到嘴边不知如何说起,徒劳地张了张嘴,心中更愧疚了几分,“你祖父走得早,把你父亲养成这么一副不知担当的模样,都是祖母的错……”
“祖母。”李长愿打断李老夫人的话,提醒道,“孙女已经应下。”
口中说着好,心里何曾满意?
殷嬷嬷忍不住上前一步,沉声呵斥:“老夫人已经低下头,郡主便那么受不得委屈,非要斤斤计较不可?”
李长愿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地看着殷嬷嬷,李老夫人按了按太阳穴,一把抓住殷嬷嬷的手,道:“好了,阿愿已经应下,你就跟着我回荣庆堂去吧!”
李老夫人带着殷嬷嬷离开,吴嬷嬷几个才愤愤不平地进来,正要说话却见李长愿抬了抬手,道:“你们可记得前些年我父亲冬狩,被一场大雪困在荆山,是沉碧的祖父与父亲生生用命走出来,替父亲请去了侯府的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