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们初来乍到,今天总也算是过了一关,但是来日方长,人心总是要慢慢看的,”
绿芸和以蕊点了点头,刘妈妈面上显出了疑惑。
我微微叹了口气,刘妈妈年轻时跟着母亲,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外祖府上主子不多,关系也简单,造就了她和母亲单纯的性子,即便后来在母亲的安排下嫁了人,也是生活顺遂,涉世未深的,我若不早早点醒她,恐怕日后会吃苦头。
“老太太自是不必说,我好歹也是黄家人,是她亲亲的孙女,可今天看来,即使是第一次见她也并没有给我什么好脸色,见面礼中规中矩,至于后来的珍珠手串…估计是姐姐有个更好的吧,”
大家的脸色开始淡下来,老太太的态度太明显,只要不瞎都看得出来。
“我的长姐,乍一见面,十分的热络,但是就老太太给我的脸色,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可她却处处显得跟祖母的亲昵,不知不觉中让我处在尴尬的境地,送的礼也有趣,父亲送的是诗集,她就送字帖,到是不辜负她贤德的才女名声。”
“至于母亲,目前为止,到是事事妥帖,可我总觉这样得最是不能掉以轻心。”
绿芸最先反应过来,点了点头,以蕊似懂非懂,但也应下了。
“刘妈妈?”我瞧着她神色有些呆愣,轻声唤她。
良久,刘妈妈才回过神来,回了声“小姐。”
我见她依然有些恹恹的,便知三言两语间转变她多年的认知有些难,也就不再多说,只让大家散了,各自回去休息。
当晚是以蕊当值,她收拾停当,伺候我躺下,问我还有没有其他的吩咐。
我想了想,道,“你陪我待一会儿吧。”
“诶!”以蕊应下,便俯身坐在了脚踏上。
她这样默不作声的陪着我,让我仿佛又回到抚月楼后院的那个小房间,心里踏实了许多。
“小姐有什么想说的?不妨跟我说说,憋在心里不好。”
听着她轻柔的声线,我也终于开了口,“其实真的没什么,现毕竟这才第一日,往后的日子还长着,总会习惯的。”
这话更像是说给自己的,做了伯爵府的二小姐,身边敌我不明,一步也不能行差踏错,否则说不上是万丈深渊,也是命途坎坷。
“二小姐。”以蕊轻声唤我。
“恩?”
“这些日子,您思虑太重,不似从前活泼了,旁的奴婢也帮不上什么,只愿得您就算是为着楼主,也要保重身体才是啊。”
她突然这么说,我有些发愣,但转念一想,她说的没错,从知道身世之日起,我便开始忧思日后可能发生的一切,尽可能的猜度人心,于身于心,着实太累了。
这种忧虑,来自于对陌生环境的恐惧,我原本打算在后院赖着一辈子,顶天儿了也就是到岁数了,出去置办一个小院子,自己生活,可突如其来的身世揭秘,打乱了一切。
但我又不得不算着,没有师傅和姨母的庇护,做了伯爵府上庶出的二小姐,我若走错一步,便是身名俱裂。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看着她紧皱的眉头,又笑着对她说,“你啊!真不愧是你师父教出来的,医术暂且不论,这少年老成的模样到是学了个十成十!”
“二小姐!不和您说了!”
以蕊脸‘突’地一红,绣鞋一跺,转身疾步走了,留我躺在塌上笑弯了腰。
蒹葭阁中。
“母亲。”
白氏一瞧,一位小美人儿自外打帘进来,脸上便有了笑意。
“是尤儿啊,来,到母亲这来坐。”
黄淑尤踱着端庄的步子,缓缓进了白氏的里屋,只见白氏倚在贵妃靠上,正等着顾妈妈去端益气的汤药来。
侍女暗香眼疾手快,不等她发话便搬了个凳子放在白氏旁边,她取了披风顺势坐下。
“岁还未下雪,但好歹入冬了,这样晚过来,也不怕着了凉!”白氏嘴上虽埋怨着,可看向女儿的眼神里却充满关爱。
“孩儿没事,就是有些担心母亲。”黄淑尤向屋内瞧了一圈,眉头略皱,问道,“父亲呢?”
白氏的目光暗淡下来,“你父亲晚膳后去了趟祠堂,方才叫黄松回话,说是歇在书房了。”
“母亲!”
黄淑尤听闻声音不由自主的抬高,“父亲定是又去和那女人说话去了!”
白氏在心里苦笑一下,去了又如何?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日算夜算,他们的女儿终于认了祖宗,给了名分,他不得去向她表个功劳么?
但她却不能这样对女儿说,强压着心头的不快,她又对着女儿笑道,“这有什么打紧,不过一个死了的姨娘而已,你母亲再蠢,也不会去跟一个不在人世的人计较。”
“可…”可她的女儿却活着回来了!
但这句话太重了,黄淑尤心里闪过,却没敢说出口。
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白氏怎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是啊!怎么活着回来了?!
当年问他,只说托付给了旁人家,她多方打听未果,只当他是真的送了人!
没想到!
没想到他竟能为着她,这么些年心心念念四处奔波,终是给穆家翻了案!立了大功一件,圣上夸赞,她一句也说不得!仍由他迎了穆氏的牌位进门!任由他给那丫头铺好了路子!
她也没想到竟出来了个在道观为老太太祈福的说辞!可真难为他想出了这么个好点子!里子面子都有了,不费吹灰之力,还落了个孝顺的好名声!
好!好!好!
这么些年,她也怀疑过,但派出去的人没有一个找到的,她也就信了他的鬼话!不想…,就连接人去的车夫都是他亲自派去的,根本打听不出什么来!
她也不是没有派人跟着,只是那些东西竟没有一个能用得上的,被那马夫左绕右绕耍的团团转,硬是给跟丢了!只说回来的时候路过了西市,废话!西市四通八达,人员混杂,从哪里都有可能从那儿经过,知道了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