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荡的这一番话,听得李然一愣一愣的。
他乍一听到祭乐回来了,满怀欣喜,还在想秦人的医术果真了得,便匆忙是赶了过来。
如今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倒还真的和祭乐有几分相似的。
但当他当场听得她的这一番吵闹,他知祭乐断是不会说得这些话来的。
而且褚荡居然还说性格跟他是像极了,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褚荡一边说着话,一边替李然是排开了人群。李然入内,一眼便看到人群中央,站着一名女子。一时间竟是有些恍惚,这不正是祭乐么?
只见此女面若银盘,水杏双目,肤似山玉,活脱脱的就是祭乐的模样!
她身边还躺着另外一人,看样子便是被她打了的。
“乐儿!”
李然脱口喊出,那女子却只是斜眼撇了李然一眼,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神情,反倒是多看了李然身边的言偃一眼。
李然一怔之下,很快反应过来,她现如今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和自己初遇祭乐之时年纪相仿。而现在祭乐早已是为人母,也更加成熟了许多。而眼前的这个女子,小女孩的形貌却是显而易见的。
何况她的眼神也是祭乐不曾有过的凌厉,李然也实属想不通,世间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
两者除了年龄有些差异外,其他五官、神色、身材几乎是丝毫不差。
而言偃这时,也是凑上前来,并低声说道:
“先生,偃之前所说的那个才人,便是她了!此女乃是越国宫儿氏之女,说来倒还是越王始封君无余之后,此女实是让人头疼不已,现在……她似乎是又闯下大祸了。”
眼看宫儿月现在正在被人团团围住,她手持佩剑,昂着脑袋,一点也不害怕。正在跟那些人大声争辩,倒也是巧舌如簧,不让分毫。
但是,那些人就是堵着宫儿月不准她离开,一来二去,不由是惹得她大怒,陡然“噌”的一声,拔出了佩剑。
“快快让开!否则本姑娘可就不客气了!”
“你这丫头,怎能这样?拳脚打了人,难道还要拿剑伤人不成?”
宫儿月怒道:
“是你们缠着本姑娘,本姑娘这才打了他一拳,这人男子汉大丈夫的,受我这一拳就倒地不起,是你们鲁国的男人太弱了吗?”
此语一出,更是惹怒了那帮人,让围观的人也生气起来。
“人家只是问伱要不要买他的东西,你这姑娘家的,何必要打人呐?”
“是啊!你……你个南蛮子,怎可这般侮辱我们鲁国!”
“真的是岂有此理,一个越国来的蛮子,竟也敢这般说我们诸夏礼邦,看来是必须要给你这野丫头一些教训才是!”
有人指责,甚至有几个挽起袖子,看样子是要动手,宫儿月却毫无所惧,怒目而视。
“他问我要不要买东西也就罢了,何故言辞轻佻?甚至还在那动手动脚的,本姑娘这便还他一拳都算是轻的了,你们这般不讲道理,还好意思说是什么开明之邦……”
李然见宫儿月的神态和祭乐实在是太像,又看她身陷围困,如果再说下去,恐怕会闹出大麻烦,言偃心领神会,当即说道:
“诸位诸位,还请稍安勿躁,这位姑娘乃是越国来的才人,初来乍到,不懂礼数,还请诸位莫要与她计较……”
那些人并不认识言偃。
“你又是何人?难道你说算了就算了?”
这时,李然亦是上前,便是直接关怀起了一直躺平在地上的那名小贩来,只见他上得前去,并俯身言道:
“如何?没事吧?若有伤处,我们自当好生处置,定不会让你蒙受了损失……”
躺在地下的那人听到李然的话,眼睛一亮,当即也就爬了起来:
“哈!没事,只是这头上还有点疼……”
李然给言偃作了一个手势,言偃心领神会,取了一串刀币出来。
“给,回去以后好好养伤便是。我乃李然李子明,若还有别的需要,可尽管去城外的杏林找我便是!”
其他人一听,这才得知原来眼前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李然!于是,也就谁都不敢再多言一句。
而躺在地上的小贩,也是“蹭”的一下,便起了身,连刀币都不要了,竟是直接撒腿就跑了。
纷争一了,宫儿月却甚是警惕的看着李然,满满的都是不信任。
李然回过头来,却是冲着宫儿月笑了一下。
“这位姑娘,剑还是收了吧。素闻越国出得名匠,此剑虽是好剑,但这锋芒毕露,可不见得是好事啊。”
宫儿月撇了一下小嘴,上下打量着李然。
“你这学究模样的人便是李然?听闻你打仗凶猛的很,今日一见,却也不过如此,竟连一把佩剑都害怕了!”
宫儿月说着,到了李然身边,手中的佩剑晃来晃去,褚荡本能的想要护住李然,但是转念一想,这可是“夫人”啊!
“夫人”怎么会对李然不利呢?
所以,褚荡当即什么都没做,却搞得言偃是突然有些慌张了起来:
“大胆!这位可是洛邑太史李大人,不可乱来!”
宫儿月冷笑一声。
“李大人?呵呵,既是大人,为何这般胆小?”
李然根本就没有看宫儿月手中的佩剑,只是盯着她的面庞,在心中不由得一酸,差点是泪洒当场。
宫儿月却不知道李然这是何故,又是冷哼一声:
“吓傻了吧!”
言偃低声呵斥道:
“无礼!李大人好意替你解围,你怎可与他如此说话?”
李然摆了摆手。
“无碍,且一起回城外的府邸去吧!”
李然也是担心这宫儿月会再闯下祸事,所以也是让她不要一个人再在外面走动了。
宫儿月有些不满,但是环顾四周,也明白自己的处境。
她倒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只是如果这些人当真要对付她,她也知道了这些平头的确是难缠。
若真的拔剑伤人了,她又哪里担待得起?于是,便只得顺从的跟在了李然的后面。
只见言偃是垂头丧气,却又忽然是与李然言道:
“先生!此女实在顽劣,不如便交由先生亲自调教吧!如此,也可为弟子分摊得一些。”
李然眉头一皱,也听出了言偃的言外之意,思索一番过后,却还是摇了摇头。
“不可……于礼实是不符,子游还是尽力教授便是。若是不成,便让她回了越国才是正途!我李然非礼官,与才人接触乃是僭越之举,不该如此……”
言偃苦笑,回头看了一眼宫儿月,宫儿月见言偃看他,双目一瞪,言偃心中竟然是不由得一颤。
“这……其实也是无碍的,本身这帮才人之中,能入得宫中的亦是极多的。想必,君上就算是与越国公主成婚,也不需得如此多的媵妾。这女子性情顽劣,实是不好管教……”
言偃的话还没有说完,宫儿月斥道:
“你说谁性情顽劣呢?”
言偃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放在李然身上,李然也回头看了一眼宫儿月,如同祭乐就站在自己的身后,这让他的心不由引起一片悸动。
不一会儿,又只听褚荡在那是大声喊道:
“夫人回来了!大家伙快出来迎接!”
原来,他们已经是走到了李然位于城外的府邸处。而那些下人小厮们也都是纷纷出来,看到宫儿月的模样,不禁都是跪拜在地。
宫儿月本来就对这个褚荡大老粗说的话感觉到莫名其妙,如今又被人跪拜,更是呆立当场。
而范蠡这时,也牵着丽光的小手走了出来,范蠡一见到宫儿月,也是不由得大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