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消息便是传到了晋阳。
这时早就进驻晋阳的韩不信,听得这一消息,不由是勃然大怒:
“这荀跞匹夫是在搞什么鬼?居然在这节骨眼出得这一出!”
赵鞅看了一眼身边的李然,关于这一点,李然虽然不知荀跞会如何去做,但是显然他也是早就料到荀跞事后必然不会安分。
而如今这一局面,也是直接验证了他的先见之明!
魏侈这时歪了一下脑袋,接话道:
“如今,能在朝堂上盖过荀氏的,也只就剩下赵氏了!之前中行氏和范氏在朝堂上是呼风唤雨,而如今其覆灭在即,赵氏如果也被驱离,那以后晋国岂不就直接成了他们荀氏的一言堂了?”
李然点头道:
“魏大夫所言甚是,荀氏所考虑的也正是如此,如果晋国的中行氏、范氏、赵氏能够一同覆灭,这样才是对荀氏最为有利的!荀氏会有此想法,倒也不足为奇!”
“而现在的这份诏书上,只让韩大夫和魏大夫快速还都,却让赵氏暂留于晋阳,很显然是要惩治赵氏的意思!”
“二位大人回绛城之后,还请务必要据理力争!唇亡齿寒,赵氏若是当真不存,对韩氏和魏氏也绝非好事!”
韩不信闻言,不禁是点了点头,并是继续愤愤不平道:
“赵氏以一己之力,力挫中行氏、范氏以及邯郸的叛乱,不求有功于社稷也就罢了,如今竟是反而来了罪责。当真是岂有此理!”
“看来,这荀跞也是个两面三刀之辈!这一切可是和我们之前所约定的事情是完全不同啊!”
李然安抚道:
“荀跞为自己荀氏的利益最大化,固然可恨,但是也不是没有应对之策!”
“依我之见,不妨可以从梁婴父的身上下一番功夫!”
“梁婴父如今在朝堂之上,是和荀跞站在一起,他毕竟身为荀氏家臣,在荀氏的面前自是要表一番忠心的!”
“还有范皋夷,其实他如今的处境,又何尝不尴尬?”
“正所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纵是同出一门,亦亲不过三代,又何况他们根本就不是同出于一门的?”
“所以,在此二人的身上,再争取争取,也未尝不可啊。只是……此事还得是有劳韩大夫和魏大夫了!”
魏侈说道:
“诺!志父放心,这一点我们二人自是责无旁待!”
韩不信更是有些急不可耐,立刻是起身说道:
“我和魏大夫这就回绛城,替赵氏奔走此事!”
……
晋国的这一番扰动,赵氏以一族之力,力克中行氏之乱。这一壮举可谓是天下震动。
而这件事的起因,又是与卫国的五百巧工有关。
所以卫国是率先派使者前来祝贺,并以此来窥伺晋国时局。
而除此之外,身为卫国夫人的南子,其实也是另有别的任务交代!
毕竟先太子蒯聩如今就在赵氏。这始终是南子心中的一根刺,特别是在如今卫侯身体每况愈下的情况下,不免是更令她惴惴不安。
荀跞作为晋国首卿,自是对卫国一行是表达了热烈欢迎。
一番礼仪客套自不必说,当天深夜,但见一名身穿玄色深衣的客人前来荀府拜访。
荀跞本来还有些奇怪,正当他要下人闭门谢客时,谁知下人竟是直接呈上了那人送来的礼物。
荀跞端起一看,但见对方送的乃是十颗大小一样的夜明珠。
这些夜明珠足足有鹅蛋那般大小,而且是大小相同,可谓难得。
荀跞非常清楚,私底下见面,能够出手如此阔绰的,那也一定不是一般人。
于是,荀跞当即是命人将其请入了内厅。
二人一见面,只见那人是当即拱手道:
“小人竖牛,拜见荀中军!”
荀跞眉头稍稍一皱,他并不认识竖牛,但是对这个名字,却也是早有耳闻。
而且,竖牛之前跟在范鞅身边,虽然不怎么抛头露面,但是这在晋国当年也绝不是什么大秘密。
荀跞不禁是眯了一下眼睛,并是还礼摆手道:
“田乞的这份大礼,本卿可是承担不起啊!你竖牛当年侍奉范献子,而在范献子不禄之后,你便不知所踪,如今范氏已经覆灭在即,你却又是回来作甚?”说是承担不起,却并无退还之意,而且对于荀跞的责问,竖牛却仅仅是报以神秘的一笑。
“荀大人有所不知,今日竖牛特意是奉田大人之命前来!”
荀跞眼睛也是不由的闪着亮光,迟疑了片刻,说道:
“哦?如今晋国和齐国关系也是颇为紧张,此时此刻,伱偷偷来见本卿,胆子可是不小啊?!”
竖牛却是笑道:
“竖牛既然来了,那自是有一番原因的。”
荀跞眼珠滴溜溜乱转,也不知道竖牛此举意欲何为。
竖牛继续说道:
“当年,竖牛跟着范献子身边,也算是如鱼得水。但是范献子在不禄之前,是让竖牛前往齐国去找田乞,而田大人对竖牛也是如此的信任有加,却不知荀大人可否从中看出来点什么来?”
荀跞缓缓点头道:
“范献子和田乞,早就有所勾连……你纵是不说,本卿也自是能看出一二来。”
竖牛却又是微微一笑,并是言道:
“不知……荀大人可曾听说过暗行众?”
荀跞皱起眉头:
“暗行众?……却是何物?倒是没听说过……”
竖牛进一步言道:
“昔日范献子在位之时,荀大人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对此内情不了解倒也不足为奇!但是,现如今荀大人已是今非昔比的了,其实也是时候该知晓这其中的内情了!”
荀跞见他一副颇为神秘的模样,不禁是追问道:
“究竟你这口中的‘暗行众’到底是何物?这与之前的范献子以及田乞又有何关系?”
竖牛说道:
“暗行众的原由,回头竖牛自会跟荀大人说个清楚明白。如今大人只需记得,我暗行众之徒暗布于整个天下,而且其成员也大都是些举足轻重的各国卿臣!而这其中,权势最高者乃为暗行七君!”
“范献子和田大人,之前便都是暗行七君!甚至于,周室之内,也都有我们的人呐!”
“所以,大人以为天子之前的那一份诏令是会凭空而来的吗?”
荀跞瞪大眼睛,这种事他之前从来没有想过。但毫无疑问,当时天子那来的诏令,对于他荀跞而言是极为有利的。
而如果诚如竖牛所言,各国的首卿其实早就形成了一个所谓的合纵联盟,并以此来控制整个天下,那又将是多么的可怖的一件事?
而且最为可怕的是,他之前居然全然是被蒙在鼓里,对此是毫不知情。
但与此同时,荀跞却也有些极为兴奋。
显然,眼下竖牛之所以会来找他,那一定是对他有一番拉拢之意。
“那……竖牛,你又在这其中是担任何职?”
竖牛却是浅笑一声,并道:
“在下虽非权卿,却是昔日郑国丰伯石麾下,专司与各方联络。之后又先后供职于季平子,范献子,在暗行众中也算得是个老资格了。比如这次,在下便是奉田大人之命,前来联络卫国和晋国的!”
荀跞侧目问道:
“哦?那……卫国的暗行众成员是谁?难道是王孙贾?”
竖牛闻言,却是哈哈大笑:
“王孙贾虽是位高权重,但是他并非是卫国权势最大的那一个啊!”
荀跞又试探问道:
“难不成……是夫人南子?”
竖牛这一回则是微微点头道:
“正是,卫国如今,除了南子夫人,谁还能有这个资格?正如晋国这边,如今除了荀大人外,谁又能担此重任呢?荀大人,竖牛此来,就是来向大人传达上意,希望大人能够接替以前范献子的位置,成为我暗行众的七君之一!”
“大人若得暗行众之力,又何愁大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