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牛瞳孔已然逐渐涣散,他最后看向了祭乐,并是继续抱怨道:
“我……只恨自己出身不正……否则怎……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好恨……好恨……”
竖牛落得今日的地步,其实更多的是因为他的偏执。他所认定的苦难,他都看成是天下的不公所造成的。
只听竖牛又急速的呼吸几声,最终一口气没能提的上来,是气绝而亡了。
祭乐见状,却还是忍不住跪伏在地的抽泣起来。
她想起了小时候,竖牛对自己也算是极为照顾。她甚至有时候分不清,他待她到底是出于真心善意?亦或是真的是别有所图呢?
但与此同时,她又想起亡故的父兄。如今她也算是大仇得报,更顿有如释重负之感。
一时间,复杂的情绪蔓延是在她的心头蔓延开来。
待局势大定,李然是搀扶起了祭乐,并说道:
“乐儿,他的尸身……你觉得该如何处理??”
祭乐看了一眼竖牛的尸身,却是摇了摇头:
“孟兄他作恶多端……如今也算是咎由自取。我就不替他掩埋了,更不会将其奉入祭氏家祠。而如今叔孙氏也更不可能接纳他,还是就劳烦长卿将他与此地吴越亡人掩埋一起吧……”
孙武一旁,举手作揖应道:
“夫人放心,我这便让人照办。”
于是,孙武便命人将竖牛的尸首是抬下山去,只安排是与吴国的亡人埋在了一处。
而李然等人在孙武的护送下,也一起是来到了吴国大营。
在路上,李然与孙武把夫人祭乐的来龙去脉是讲了一遍。
孙武闻言,亦是颇感意外,当即是转身与夫人赔礼道:
“原来……当初果真是孙武让夫人蒙此不白之冤。今日孙武方才知其原委,原来夫人竟是这般的不易!之前孙武多有言语冒犯,还请夫人恕罪!”
祭乐却是摇头道:
“长卿不必如此……其实长卿昔日有所怀疑,也并非是无有原故。只因当时我不能自承身份,故而唯有矢口否认……却不想,反倒是连累了你和先生之间产生了嫌隙……”
孙武却亦是摇头道:
“岂敢岂敢……夫人言重了!今日先生和夫人重逢,可谓是苍天有眼呐!实是令人欣喜!”
言及至此,李然和祭乐又是不由牵起了手来。
相互看了一眼,眼神之中,满满的都是情深义重,情深意切。
“是啊!上天待我确是不薄!让我最终得知了这一真相,不至于让我抱憾终身呐……”
孙武心情亦是不错,又立刻说道:
“只待此间事了,我便禀明吴王,与先生一同隐退!届时咱们便住在左近,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孙武说着,还重重拍了拍范蠡的肩膀,范蠡却忧心忡忡,很显然在为丽光担忧。但孙武尚且还不知道这些,所以又道:
“只是少伯年纪轻轻,才学亦不曾尽显,实是有些可惜了……”
说话间,一行人便是来到了吴军大营,而伯嚭此时已经奉命,前来准备接纳越王勾践的投降事宜。
而伍员在得知此消息过后,亦是不出所料的表达出了极度的不满,好似正在那里怒气冲天的和伯嚭说着什么。
孙武听到他们在大营争吵,苦笑一声,要将李然往自己的营帐带去。“先生还是去我帐中先好生歇息吧。这几日,听说吴王已经接纳了越王勾践投降,而且伯嚭大夫在大王面前也已经作出承诺,准备要将勾践带到吴国为质!”
李然看了一眼伍员营帐,火光照映之下,两个身影格外显眼。
“不知吴王现如今身在何处?”
听得李然如此问,孙武则是回道:
“大王为方便纳降,眼下已驻扎在距此三十里之外的钱塘大营!我其实也是刚刚得知吴王即将纳降的消息。”
“不过,我对此倒也已经有所预判,只因我前几日便曾多次敦促吴王赶紧发粮。但奈何迟迟不得回应,而我也由此已经推断出了大王的意思。”
“显然,越王勾践对于投降一事也是早作了准备,据说其大夫文种是在伯嚭的引荐下,悄悄往后方大营是送去了十多名国色天香的美人。”
“这越王勾践最擅用美人计,而大王又好枕舞乐美色,越王此举可谓是投其所好!哎,大王如今接纳越王的请降,实则是给自己留下了无穷的后患!……而且,子胥兄为报先王之仇,亦将是竭力反对。”
李然听到这,不禁是陷入沉思,随即又哀叹一声道:
“长卿……这越王所进献的美女中,有一女正是光儿……”
孙武闻言,不由双目圆瞪:
“啊?竟有此事?”
范蠡在一旁,亦是点了点头:
“此乃竖牛所谋,据说如今已入得吴营……”
孙武急道:
“那……此事宜早不宜迟,武这便去面见大王!无论如何都要将光儿给要回来!”
李然见孙武说走就要走,却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щщщ●ttǎ n●¢o
“此刻恐怕已经是晚了,而且夫差刚愎自用,长卿又本就功高震主,吴王夫差只怕本就不能容你……”
孙武一听到这话,不由一惊,顿是有些丧气。
显然,李然虽不曾在吴国待过,但他的这一言也确是极为精确。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先生……确是如先生所言这般……我与子胥兄因常年在外带兵,其实早就遭了大王的猜忌!”
“但是……无论如何,光儿之事,我孙长卿即便是拼了性命,也要与大王是据理力争!”
李然暗叹一声:
“长卿若去……只怕非但于事无补,而且可能反而还会害了光儿!”
孙武闻言又是一惊,但在一番细想过后,不禁是点了点头,回道:
“确有道理……现如今大王尚不知光儿的身份,光儿尚且还不会有性命之危。倘若是让大王将此消息得知了去……恐怕反而会对光儿不利……”
“即如此……那……这该如何是好?!”
李然略微思索了一番,又猛的是用长袖掩住,猛的咳嗽了一阵,轻拭了一下嘴角后,这才言道:
“长卿,从此地去往吴王大营,大概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