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夜晚静的可怕,不时传来“咕咕咕”的怪声,惨白的月光照进泠溪的屋子,那张沁满汗珠的脸被映衬的更加苍白。
泠溪微微皱着眉,额头沁满冷汗,轻咬着下唇,嘴里还细声念叨着什么:“不要过来!不要!”
“呼呼呼……”
睡梦中惊醒,泠溪的手紧紧的拽着被角,想起来刚刚做的梦还心有余悸。
梦中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脸色苍白,在雨中赤脚奔跑,雨水打在她的身上,浸湿了衣襟,打湿了漆黑的长发,显得那张带笑的脸更加的诡异。
无力的用手支住额头,泠溪轻声道:“这个梦……又有什么寓意呢?”
即使从梦中醒来,还是觉得背后发冷。
一夜没睡好,又做了噩梦,泠溪第二天早上起来便顶着一双大大的熊猫眼出现在观星台。
陆昭打量了一下她这极具喜剧性的的熊猫眼,笑得一双眼睛都成了弯弯的月牙儿:“你这昨天晚上出去干嘛了?”
泠溪连和他吵架的力气都没有了,无力的瘫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别提了,昨天晚上梦见一个疯女人,现在想起来我还心有余悸的……”
说完泠溪还抖了抖自己的肩膀,多少有点慎得慌。
陆昭勾唇,眼里满含笑意:“要我帮你推断一下这个梦境的含义吗?”
“好啊好啊!”
听见他这么说,泠溪瞬间就精神了不少,搬了凳子坐到陆昭的身边,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陆昭挑眉,将自己那张妖孽的俊脸凑近泠溪,轻声道:“你也知道,每次求我办事都有代价的。”
泠溪眨了眨眼,陆昭的脸实在是离着自己太近了,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泠溪瞬间就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道:“知道!”
“所以,你还要我帮你算一下吗?”
陆昭不再逗她,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冲着她挑了挑眉。
泠溪内心崩溃,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还是算了吧,我怕和你做的交易太多,把自己也搭进去。”
泠溪无力的朝着他摆了摆手,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压压惊。
陆昭轻笑着转动着手中的瓷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没有说话。
结果,第二天晚上,泠溪还是做了同样的梦,醒来后依旧是满身的冷汗。
“这个梦,究竟想要告诉我什么……”
望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夜空,泠溪头疼的支住额角,百思不得其解。
“这天,怎么说变就变了啊……”
“对啊……真的是……”
两个路过的丫鬟相互抱怨着这破天气,快步离开。
泠溪抬头看了眼天,刚刚还是艳阳天,怎么现在就变成了阴雨天呢?
正准备回去,却不想下一刻豆大的雨滴就落了下来。
泠溪低声咒骂了一句,快步跑到廊下避雨。
甩了甩衣袖上的雨滴,泠溪觉得自己也是倒霉,怎么出门就遇见了这样的破天气呢?
看了眼廊外越下越大的雨,认命的叹了口气,幽幽道:“看来,这雨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了。”
闷热的天气,加上刚刚淋了一点雨,泠溪现在的心情格外的郁闷烦躁。
正用自己的手扇着风解闷,就听见由远处传来的歌声,泠溪微微愣住,这样的天气,谁在唱歌啊?
泠溪停下扇风的手,侧耳仔细听这有点飘渺的歌声。
“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莫。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飘渺的歌声自远处传来,在这阴雨天里显得格外的诡异。
泠溪被唱的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搓了搓胳膊,又在原地蹦了几下,这才稍微好了点。
恰巧有路过避雨的丫鬟,泠溪扯了扯她的衣袖,踟蹰着问道:“那个……你知道这个歌声是来自哪里吗?”
被拉住的丫鬟上下打量了一下泠溪,轻轻笑着道:“姑娘是新来的吧?”
泠溪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笑嘻嘻的说道:“哈哈哈,确实是刚来这里没多久。”
丫鬟了解的点了点头,这才回答她刚才的问题:“你是新来的可能不知道,这歌声啊,是来自冷宫的那个傻姑。”
“傻姑?”
“嗯。也不知道这姑娘怎么就得罪了贵妃娘娘,被皇上打入了冷宫,刚开始的时候还哭着说自己是冤枉的,后来啊,就慢慢的变傻了,我们都叫她傻姑。”
泠溪若有所思的看向远处,傻姑吗?倒是有些意思。
这丫鬟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是被吓到了,于是又接着道:“倒是也没什么,平日里也不见她发疯,就是一碰上这种阴雨天就开始唱歌,唱的倒是凄婉的曲子,让人不寒而栗。我们都习惯了,你以后也会习惯的。”
泠溪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她冲着这丫鬟拱手道了声谢,接着就转身走进了雨幕中。
身后的丫鬟不明所以的望着她离去的身影,着急的喊道:“你去哪里啊,这么大的雨!”
泠溪冲着她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径直寻着歌声走向这座皇宫最阴暗的地方。
雨水砸在她的脸上,泠溪也丝毫感觉不到冰冷,她只是像中了邪一样,直愣愣的向前走着。
通向冷宫的长廊又湿又冷,恰巧又有这诡异的歌声相衬,敢来这里的人更加少。
泠溪打量着四周衰败的景象,有点后怕,自己怎么一冲动就过来了呢?
既然来都来了,泠溪也不能后退,她只能暗地里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我泠溪连鬼都不怕,还怕人吗?
越往里走,歌声便越清晰,泠溪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整个人开始一步一步的挪。
待看到“冷宫”两个大字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了这么远了,回头看了眼来时的路,长廊掩在雨幕中,朦朦胧胧的,透着些许诡异。
自己要找的歌声就在这门的里面,泠溪在心里告诉自己,只要自己推开这扇门,这几天自己心里的疑虑就可以解开了。
这样想着,泠溪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推开朱红已经掉落,锈迹斑斑的大门。
大概是很久没有人来推开这扇门了,冷不丁的这样被她一推,木门“吱嘎”一声,很应景的开了。
院子内的景象一目了然,枯败的枝叶,凋零的花朵,整个院子里透着一种衰败的气息。
泠溪跨过坍圮的门阶,寻着歌声继续往里走,直到走到廊下,她远远的就看见了那个一身青衣,在高台上跳舞的女子,也就是这悲哀歌声的主人。
泠溪微微皱眉,雨水“嘀嗒嘀嗒”的轻轻落在芭蕉叶上,好像就敲打在泠溪的心里。
她愣愣的望着那个在雨中尽情舞蹈的女子,一时间竟有些迷茫了,这就是宫人们口中的傻姑吗?看这个样子也不傻啊。
青衣女子像是完全不在意这雨是否滴在她的衣服上,也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舞蹈是否有人欣赏,只是用尽自己的全力跳舞给自己看。
青衣女子随着自己的舞蹈动作转身,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泠溪,她的舞步一顿,似乎是惊讶于居然有人来这荒无人烟的冷宫。
泠溪在她转过身的瞬间也愣住了,这张脸,这张脸居然和自己梦中的女子脸一模一样,或者应该说这是一个人!
泠溪大惊失色,难道说是这女子给自己托梦?
女子一曲终了,缓步走下高台,朝着泠溪走过来,在她五米外的地方停了下来,含笑打量着她。
泠溪看着那女子,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倒是女子先开了口,她朝着泠溪微微笑着,拈了身前的散发绕在指尖,轻笑着开口:“倒是稀奇的很,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人来这冷宫来看看本宫,今日怎让你这么个小姑娘来了?”
泠溪听见她说话,这才回过神来,僵笑着回道:“只是觉得您的歌声很哀婉,便想来瞧瞧是怎样的人,才能唱出这样哀婉的曲子。”
对面的人“噗嗤”一声笑出声,打量了一下泠溪,眼底含笑:“你可知这里是冷宫?”
说着还冲泠溪遥遥的指了指门外的牌匾,那“冷宫”两个大字格外的显眼。
泠溪收回目光,直直的望进女子的眸子里:“若我说我前几天有梦到过您,您可信?”
女子盈盈一笑:“信。这世间本就世事难料,你梦到我又有什么可稀奇的。”
那表情是满满的不在乎,就像是在聊“你吃饭了吗”这样日常的话题一样,倒是弄得泠溪有点大惊小怪了。
泠溪垂眸,转瞬就抬头,脸上是灿烂的笑容,她冲着女子甜甜一笑,轻声道:“是我大惊小怪了。那我就先告辞了,打扰了。”
女子轻笑:“下次可不要来这种地方了。”
又冲着泠溪促狭的眨了眨眼睛:“他们说这种地方不吉利的。”
泠溪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在她将要跨出冷宫宫门的时候,她又听到了那飘渺的歌声:“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莫。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想来,那青衣女子又开始唱歌了,转头望去,那冷宫掩在重重雨幕中倒显得格外的凄冷。
泠溪回到占星台的时候浑身都淋透了,陆昭一脸震惊:“你这是去干嘛了?”
泠溪眼神空洞的扫了眼陆昭,一声不吭的去了浴室,还是泡个热水澡压压惊吧。
陆昭看着这丫头失魂落魄的样子,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淋着雨回来,还眼神空洞,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吧?
泠溪将自己整个人没在热水中,水汽弥漫,冲击着泠溪的大脑,抬手抚上双眼,泠溪轻声叹道:“自己今天遇到的事情真的只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