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泠溪一刻也不敢停歇,她生怕自己稍微一放松就……就见不到那个人了一样。这样想着,握着缰绳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远处的南疆军队的大帐中老医生带着医药箱姗姗来迟,韩澈一见到他进来,就急急忙忙地扯着他来到床前:“先生,你快给他看看!”
老先生理了理自己被韩澈扯乱的衣服,嫌弃地瞪了他一眼,又不紧不慢地走到陆昭床前:“急什么急,陆昭又死不了。”
韩澈被他这话堵得一口气堵在心头,久久不能舒缓。
老先生边打开自己的医药箱,边絮絮叨叨地说道:“陆昭这条命我看他是不想要了,这三番五次地从鬼门关走,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冷哼一声,老先生看了看陆昭的伤口,对身后哑口无言的韩澈道:“还有你!”
韩澈一愣:我又怎么了?
老先生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是每时每刻都和他待在一起吗?怎么这次又让他受伤了啊?”
韩澈无力辩白:“老先生,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我可不是每时每刻都和他待在一起……再说了这次我又不是没拦着他……我这不是没拽住吗……”
老先生根本就不想听韩澈辩解,冷哼了一声,开始给陆昭上药。
韩澈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回想起陆昭看见那个酷似泠溪的女子被绑在城墙上时,陆昭猩红的眼睛,还有那握得咯吱作响的拳头,韩澈还是觉得背脊一阵发凉,耸了耸肩,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嘶。”
老先生手下一个用力,陆昭就从昏迷中疼醒了,他吃痛地咬着失了血色的嘴唇,这个时候还不忘打趣道:“老先生,这次又要麻烦你啦……”
听见他的话,老先生冷哼了一声手上的力气也跟着加重了不少:“哼,你再有这么一次,我就算是华佗再世也救不回你了!”
陆昭苦笑,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地接下了老先生的指责。
“好了。你要静养几日,我再去给你开几方药。”
陆昭叫住他:“老先生能给我开一些快点好的药吗?我急着带兵……”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老先生气乎乎地打断了:“你就收起你那点心思吧!还想早点下床的话,还想要那条命的话,你就乖乖地听我的话!”
陆昭苦涩一笑,知道是没得商量了。
等老先生走了之后,韩澈才敢坐到陆昭的身边,将军中的事情告诉了他,最后还不忘语重心长地嘱咐这个闲不住的主儿道:“你啊,就好好地静养吧。放心吧,军中的事情有我呢,皇上那边也没几天了,不用着急。”
韩澈说完还不忘对门口的侍卫厉声吩咐道:“你们听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他出去!”
陆昭无奈地摇了摇头,妥协道:“好好好,我听你的话不乱跑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
齐国皇宫。
皇帝正急得在大殿中不停地走来走去,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身边待了这么多年的国师大人陆昭居然就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皇长孙!想到这里,皇帝额头的冷汗更多了,这些年自己居然将一头“老虎”养在自己的身边,真的是太可怕了。
“你们不是说找一个长得像泠溪的女子绑在城墙上威胁陆昭屈服吗?陆昭是一时屈服了,可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啊!平日里不是挺能说的吗?啊?”
皇上愤怒地挥落了桌子上的茶盏,一瞬间清脆的瓷器碎掉的声音回荡在这大殿中。
几个臣子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他们的意思是皇上你也别再挣扎了,直接投降就好了啊,反正你也打不过人家陆昭,人家不仅有韩澈韩将军在,还有南疆的几十万大军在手,你拿什么去抵挡陆昭的铁蹄呢?
可是,当着皇帝的面,他们几个还真的是说不出口,几个人对视了一眼,都默契地选择了低头沉默不语。
于是,皇帝又是一顿发泄,倒是可惜了那些个上好的瓷器。
泠溪赶到陆昭的军营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这样一个女人是进不了他的营帐的,更何况……
泠溪轻叹一口气,更何况自己根本就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来看过他呢?
不经意间看见一个出来巡视的士兵,泠溪的眼睛一转,主意已经涌上心头了。
趁着那人一个不注意,泠溪敲晕了他,偷走了他的衣服。
泠溪边系着腰带,边不好意思地对躺在地上已经昏迷的人说道:“不好意思啊这位兄台,谁让你这么倒霉遇见我呢。”
这句话完全是自我辩解。
“不过啊……”
泠溪深吸一口气,将腰带使劲一勒,赶紧系上,这才松了口气接着说道:“陆昭要是知道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啊,他一定会奖赏你的。”
装备完后,泠溪冲着地上昏迷的人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道:“多谢兄台了啊,那我就先走啦!”
“哎,说你呢!干什么呢!怎么探头探脑的!”
正猫着腰找陆昭营帐的泠溪一愣,抬头眨了眨眼睛:是在说我吗?
“没错,就是说你呢,那个小矮子!”
泠溪撇了撇嘴,说谁小矮子呢!
不情不愿地走到那人的身前,泠溪瓮声瓮气地回道:“啊,我是后厨的,在想找点什么给大人补补身子呢!嘿嘿,这位兄台,你知道吗?”
那人打量了一下泠溪这愣头愣脑的样子,心想就她这样也不能是什么奸细,于是,冲着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去去去!一边去!别在这里瞎晃,吵着了大人休息算谁的!”
泠溪正准备再说几句,就看见韩澈远远地朝着自己走来。
韩澈走近后看了眼不停地低着头的她,怎么越看越觉得这人眼熟呢?忽然他恍然大悟地指着她道:“你你你……你不是泠……”
泠溪急忙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将他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
韩澈朝着泠溪比划了一个“我了解”的手势后,泠溪这才放开他。
韩澈瞪着一双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压低声音问道:“你……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待看到泠溪一脸担忧地朝着大帐内不停地瞥过去时,韩澈心下了然。
“放心,陆昭他已经没有大碍了。”
听见韩澈这么说,泠溪悬着的心可算是落下来了,还好,还好他没事。
“不进去看看他?”
韩澈冲着泠溪一挑眉,笑嘻嘻地说道。
泠溪心下有点犹豫,她不知道自己若是见到他了,自己还有没有勇气离开了。
“不了,知道他没事我就放心了。”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韩澈自然是不愿见她就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开的,于是,急忙道:“陆昭受伤是因为他误以为被皇上绑在城墙上的是你,所以才放下手中的武器,独自一个人走到城下的,这才被人给算计了,你知道吗?”
泠溪的背影一踉跄,总觉得心好像被什么给扎了一下,揪心的疼,疼得她好久才迈步向前。
“韩将军,替我照顾好他。还有……不要告诉他我来看过他。”
泠溪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之所以不敢回头是因为她害怕遇见那个让她心痛的人。
韩澈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离开,直到泠溪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他才叹了口气,伸手撩起帘子,躬身进了陆昭的营帐。
陆昭本来斜靠在软榻上看书,听见声音习惯性地抬头,见是韩澈后又低下了头,不经意地问道:“刚才外面吵吵闹闹的是什么声音啊?”
韩澈没想到他居然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间有些愣怔。
陆昭久不见他回答自己,有点疑惑地抬头,问道:“怎么了?”
韩澈这才回过头来,挠了挠头,尽可能将自己的语气装的满不在乎:“啊,你不说我还忘记了呢。刚刚门口有个士兵想要进来看看你,我想他这个士兵来见你也不合适,于是就说了几句,就放他回去了。”
韩澈拿过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了?”
陆昭摇了摇头,低头继续去看自己手中的书:“没事,我就问问。”
“哦。”
韩澈心虚地安静喝茶,心想泠溪这丫头还真的是交给自己一个不好办的差事,骗陆昭这种事情,他韩澈还真的是头一次!
“对了,陆昭还有一事。”
陆昭闻言放下手中的书,看向他。
“萧贵妃昨夜去了。宫里的人说是她觉得不久就要亡朝,于是,先行上吊去了。”
陆昭闻言神色变了变,萧贵妃估计不是因为这个才上吊的吧?
“她是因为被皇帝发现了给我传信,心中有愧所以才这样了结了自己的性命的吧……”
想起那个明艳动人的女子,韩澈心中也不免地有些惋惜:“若不是你非挑选她入宫做这件事情,估计她现在应该过的很幸福吧……”
陆昭对于韩澈的话不是很赞同,但是,终究也没有说什么,毕竟,萧贵妃进宫这件事也是他一手策划的。
“托人好生照顾她的父母吧……”
泠溪这边刚刚从陆昭的军营中出来,她粗鲁地一把扯下来头顶沉的要命的头盔,总算是可以自由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韩澈亲口告诉自己,陆昭他没事的时候,泠溪心中真的是长舒一口气。
总算是没有性命之忧就好,她这几天不停不歇地快马加鞭地赶向这里,就是怕自己到的晚了,一切就梨花落尽成秋色了。
本来这几天一刻也不停歇地赶路也不觉得累,这突然间停下来,泠溪倒是觉得有点饿了,摸了摸自己“咕噜咕噜”直叫的肚子,她无奈地笑了笑,起身自言自语道:“走喽~去找点吃的,先填饱肚子再说!”
太阳暖暖地照在泠溪的身上,暖洋洋的,金灿灿的阳光将她那张秀气的小脸映衬的更加熠熠生辉,唇角的那一抹如释负重的微笑更加摄人心魄。
不知道是因为得知陆昭无碍,还是因为将要有好吃的,泠溪的心情没来由的好,她一边甩着手一边哼着小曲儿,朝着远处炊烟袅袅的村落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