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白露发现一个小姑娘正站在远处笑着向自己招手。
白露上前想抓住这个姑娘,可这个小姑娘的身影却慢慢地模糊了起来。
待到白露走到了姑娘身边,姑娘已经化成了一缕青烟,袅袅而去。
“请你替我,照顾好我的父母……”
小姑娘空灵的声音从云端传来,白露还没来得及说话,便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你是谁?”白露猛地坐了起来,警惕地看向了面前这个湿漉漉的男子。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下河去就白露的余公子。
余公子费了好大的劲才将水草从白露的脚下解开,他想带着白露游回河面,却又险些被一股巨浪卷走。
幸亏赵天麟及时发现了二人,否则,只怕白露和余公子都要魂归西天了。
当下,余公子并没有回答白露的话。
他细细地打量了白露一番,在确定自己先前并没有见过白露之后,才沉声问道,“你不认得我?”
白露没好气地白了余公子一眼,她想,我才刚穿来这里,又怎么会认得你。
可是,她也知道眼前的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所以出于礼貌,她还是朝着余公子客气地点了点头。
她这一点头,余公子便里所以当地以为白露是认识自己的。
待他要继续追问的时候,林氏便哭着扑了上来。
“露儿,你有啥想不开的就跟娘说啊,怎么好端端地就要寻死呢?”林氏一边哭,一边不由分说地将白露揽在了怀里。
白露看着憔悴了许多的林氏,心里也是自责不已。
还好她活着回来了,否则,只怕这林氏也活不成了。
她大概猜到了刚刚出现在她梦中的那个小姑娘便是林氏真正的女儿。
眼下,她不能和林氏坦白一切,又知道自己不能穿回现代,所以干脆安心当起了林氏的女儿来。
“娘,你别哭了。”白露拍了拍林氏的肩膀,半是安慰半是保证地说道,“娘,你放心吧。我以后一定不寻死了。”
林氏听了白露的这番保证,这才止住哭泣,真正地安下了心来。
再说年子富,他虽然心里也不好受,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实在不好意思再哭成下午那样。
他有些不解地看了看白露,半晌才低声道,“露儿,你告诉爹,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嫁去万家?”
白露心中一紧,这才想起自己跳河之前发生的事情。
如今,她既然回不了现代,那裹小脚和嫁去万家的事情便成了最最重要的事情。
好在白露觉得这年子富和林氏并非一意孤行之人,所以她也没有犹豫,干脆直接对年子富说道,“爹,我不裹脚,也不嫁给万家。”
白露眼神中的坚定让年子富吓了一条,他明白如果自己不答应白露的要求,恐怕白露还会再次轻生。
年子富虽然不明白白露为什么不想嫁入富贵的万家,却还是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白露的要求,“不裹不裹、不嫁不嫁。闺女,我的好闺女,你可不能再做傻事了啊。看,你把你娘吓成啥样了。”
白露见林氏一双眼都肿成了桃子,不知为什么,她也觉得心里酸酸的,不知不觉竟也留下了两行眼泪,“娘,对不起,都是我害你担心了。”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林氏将白露又按在了自己的怀里,含泪笑道,“只要你好好的,那比什么都强!”
谷雨和文洋站在二人身后,皆是喜极而泣。
余公子见自己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转身离去了。
等到年子富他们想起来要谢谢白露的救命恩人时,却早已不见了余公子的身影。
“哎、这可如何是好。”年子富愧疚地说道,“人家救了我们家闺女两次,可我们竟连一声谢谢也没来得及跟人家说呢。”
这下,可轮到白露迷糊了。
她疑惑地看了看年子富,奇怪地问道,“什么?救了我两次?”
“可不是嘛、你这个傻丫头!”年子富拍了拍白露的脑袋,向她解释道,“今儿晌午,你也不小心掉进了水里,要不是那位公子救了你,只怕……哎,不对啊,闺女,你老实告诉爹,你晌午不会就是故意跳进河里的吧?”
“我……”白露哑然。
她虽然拥有了这副身体原有的记忆,可这记忆毕竟不全,尤其是关于她晌午落水的事情,那是一丁点儿都想不起来了。
年子富见白露吞吞吐吐的样子,还以为她不愿意说,便也识趣地不再追问了。
而此时,赵郎中也由赵天麟扶着走到了众人的面前,“老三儿,我这个老头子就不耽误你们一家团聚了。天麟这衣服都湿了,我得先带他回家换件衣裳。你们也赶快带着白露家去吧,不然,待会儿可就要着凉了。”
说完,赵郎中就和赵天麟往村头去了。
“赵郎中……你、”年子富在二人后面大声喊道,“这出诊费,我还没给您呢!”
赵郎中没有回头,只冲着年子富摆了摆手。
等到二人走了老远,赵天麟才忍不住问道,“爷爷,我们为什么不收他们的钱啊?”
赵郎中笑着揉了揉小孙子的头发,俯身道,“天麟啊,你要记着,凡为医者,皆以行医济世为己任,至于银两,那些都是身外之物。有就有,没有,那也就罢了。年老三他们一家过得已经够难得了,我们又怎么能要他们的银子呢?”
“恩,是不能要!”赵天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眼前却浮现出了谷雨那张焦急地小脸。
他忍不住在想,这个小姑娘的膝盖若是留疤了,那将来可怎么嫁人呐!
再说年子富,他一手抱着白露,一手扶着林氏,就这么慢吞吞地回到了年家。
谁知在家门口,他们竟然遇见了万三千和他的媳妇李氏。
“老三媳妇儿,你这是咋的了?”李氏见林氏面容憔悴,忙关切地握住了林氏的手。
林氏对李氏的热情感到十分别扭,她费力地将自己的手从李氏的手里抽了出来,那退亲的话却是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李氏倒也没有怨林氏见外,反而笑嘻嘻地看向了白露,“哎呦,白露丫头,你这身上怎么都湿透了啊?来,快让婶子瞧瞧……”
李氏冲白露招了招手,说完,也不理会白露到底愿不愿意,就一把拉过白露,在她的身上上下摸索了起来。
白露被李氏摸得浑身不自在,她一把推开了李氏,扭头躲在了年子富的背后。
“哎,你说这小丫头,怎么几天不见就认生了呢?”李氏讪讪地笑道,“不过这样也好,小丫头脸皮子薄点儿,不容易被人钻了空子。”
“万大哥,您和嫂子大晚上的跑到我这来,到底是为了啥事啊?”年子富见李氏的笑容有些奇怪,他只觉得心里有些瘆得慌,只好不再理会李氏,反而看向了万三千。
万三千的目光探究地看着白露,许久,才收回了目光。
他冲着年子富咧嘴一笑,乐呵呵地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就是我想让我儿子早点儿成家,所以想和你商量商量,能不能明天、哦,不,后天就娶白露过门呢?”
“这……”年子富虽然想帮白露退亲,可他此时还没想好托词,只好笑着道,“这怕是不太好吧……万大哥,你也知道我们家白露这才十岁,哪能过门呢?”
“子富,你看啊,反正白露过完年也是要嫁来我们家的。如今已经八月了,这多几个月少几个月又有多大差别呢?”万三千一改平常收高利贷时的神态,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年子富的手。
可不知为什么,年子富总觉得这万家的夫妻俩今天似乎有些奇怪。
他犹豫了一会儿,这才低声道,“万大哥啊,不是我不想把白露嫁去你们家,只是白露这丫头真的还太小了,所以我们想着,这亲事是不是可以……”
年子富刚想开口说退亲的事情,谁知李氏却猛地打断了年子富的话。
她想起中午在村里听见的流言,立刻火冒三丈道,“年老三,你打量着我们是外村人就想忽悠我们是不是?
你也知道你家姑娘现在才十岁啊?才十岁就知道用苦肉计勾引别的男人了?
还跳河?也不撒泡尿照照,那城里来的公子能看得上她?
年老三,我告诉你,你今天要不让白露过门,我现在就替我儿子退亲!”
“万家媳妇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听了这话,年子富也火了,“这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家露儿清清白白的一个丫头,怎么能让你这样糟践呢?”
“我糟践她?”李氏嗤笑了一声,“是我糟践她,还是她自个儿糟践自个儿?还清清白白的丫头,那流言都传到我们万家村来了,你还好意思跟我说年白露是个清清白白的小丫头?”
“流言,什么流言?”年子富面色不善地看向了李氏。
他想替白露退亲那是一回事,可白露因为失了清白被万家退亲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这事如果被人传了出去,他的闺女还要不要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