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柔,你别多想,娘她没有坏心的。”年子富口不应心地解释道,“娘也不是不喜欢你,只是她原本就是这样的性子,你就别往心里去了。”
“才不是这样的。”白露听了此话,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怒火,“爹,你说奶她就是这样的性子,那她为何对二伯娘就不是这样呢?今天,奶她能冤枉我们偷东西,明天,她是不是就可以告我们杀人放火了呢?难道到了那个时候,爹还打算说奶没有坏心么?”
“闺女,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年子富虽然觉得白露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可还是习惯性地为年老太太分辨道,“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奶奶啊。”
“对,她是我奶,可是她有当奶奶的样子么?”白露据理力争道,“爹,我倒想问问你,我娘和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竟惹得我奶这么讨厌我们。”
“露儿。”林氏柔柔地唤了白露一声,“别这么和你爹说话。”
“好好好。”白露被这对包子夫妻气得肺都要炸了,她索性往床上一躺,闭着眼道,“我不管你们了还不行么?你们要孝顺就孝顺去吧,只是日后被我奶伤了心,你们可别再我面前哭。”
说完,白露便用被子蒙上了头,再也不理年子富和林氏了。
在白露看来,年老太太都荒唐成这样了,年子富还愿意替她说话,那简直就是无药可救了。
而林氏就更过分了,她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不跟年子富闹一闹也就罢了,竟然还要帮着年子富。
她年白露上辈子到底积了什么德,竟有了这么一个二十四孝的父亲和一个熟知三从四德的母亲。
不过,白露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她皱着眉头想了一想,如果一定要在年家的人里选一个当作父母的话,那她还是愿意留在年子富和林婉柔身边的。
毕竟只有在这里,她才能感受到家的温暖。
而此时,年子富和林氏亦是面面相觑。
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那个乖巧温顺的闺女会在一夜之间变成了这种张牙舞爪地样子。
想来,也真的是他们这对父母太失职了吧。
如果不是他们这么窝囊的话,白露也应该和其他的女孩子一样,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的。
想到这,年子富便戳了戳林氏道,“婉柔,你去劝劝闺女吧,闺女她最听你的话了。”
“我不去。”林氏摇了摇头道,“子富,还是你去吧,你说话,露儿才会听的。”
“我、我不敢……”年子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闻言,林氏亦压低了声音大熬,“其实、我也不敢叫她。”
这夫妻两商量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一起去和白露道歉。
“露儿。”林氏怯怯地唤了一声。
“闺女。”年子富也憨憨地笑了两下。
可白露却并不理会二人,反而翻身躲到了床脚。
刚才他们说的话,白露可都听见了。
她又不是老虎,这两个人至于这么怕她么。
“露儿,你别娘的气,娘没有怪你的意思。”林氏见白露还是不肯理自己,忙柔声解释道,“我刚才就随便那么一说,你可别放在心上啊。”
“对啊,闺女,你就原谅爹吧。”年子富也讨好地说道。
“不要。”白露用力地扯了扯被子,有些赌气地说道,“反正我是坏人,你们就都别理我了。”
说来也怪,这白露活了两世,竟开始学会撒娇耍赖了。
人人都说返老还童,看来,这人果然是越活越小的。
而谷雨实在是受不了白露这副傲娇的样子了,她走上前来,大声喊道,“白露,你要再不起来,我就要把你私藏的芦粟全部吃掉了啊。”
闻言,白露迅速从床上爬了起来,“不行,你可不能动那些芦粟!”
“谷雨,露儿,你们再说什么啊?”年子富有些奇怪地看向了自己的两个女儿,“芦粟?啥是芦粟啊。”
既然谷雨已经忍不住先说了,那白露再想隐瞒也瞒不住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先将房门关好,然后才从床下拿出了那个装有芦粟的篮子。
“爹,娘,这个就是芦粟,你们尝尝吧。”白露一边说,一边给年子富和林氏一人递了一个。
“这东西,能吃么?”年子富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看手中那和棍子一样粗的芦粟。
“能吃、能吃的。”谷雨连忙点头道,“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既然两个闺女都这么说了,年子富和林氏也就不好再推辞了。
这二人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各自在那芦粟杆上咬了一小口。
这么一咬,他们立刻感觉到口腔之中溢满了甜甜地汁水。
“好吃、好吃。”年子富当即点头称赞道,“我这闺女就是聪明,竟然能找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爹,你可别这么夸我。”白露可不愿意放弃这么一个教育年子富的机会。
她冷冷地睨了一眼年子富,转而幽幽地说道,“这人啊,一旦没了东西吃,就会想着法的去外面找东西吃了。你得庆幸,我和大姐今天吃的不是有毒的东西,不然,你可就要失去自己的两个女儿了。”
听了白露的话,年子富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
他可怜巴巴地看向了白露,似乎是想要得到白露的宽恕。
他的闺女和媳妇儿在年家过得辛苦,年子富是知道的。
可是,他虽然知道,却又没有一点儿办法。
谁让他天生就比别人笨呢?
若是他能像二哥一样考个秀才,又或者能像四弟一样日进斗金,那他的亲人应该就不会再过这种日子吧。
看着年子富眼中的黯然,白露忽然也觉得有些心酸。
本着点到为止的原则,白露觉得今天还是不要再刺激年子富了。
毕竟待会儿,她还有事情要求年子富呢。
“爹,这芦粟的渣滓可不能咽进肚子啊,不然,明天可是要拉肚子的。”白露冲着年子富笑了一笑。
“哎,爹知道,爹知道。”年子富见白露肯对自己笑了,那嘴巴差点儿都咧到耳朵根去了,“爹就是有些舍不得这好东西,还想再多嚼两口嘛。”
白露没再说话,而是将她方才从厨房偷拿出来的蒜臼子放在了桌子上。
因着许氏不爱吃蒜,所以年家的蒜臼子已经好多年都没用过了。
看着这干干净净的蒜臼子,白露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着,她又从篮子里拿出了镰刀,将剩下的芦粟都剁成了小块。
她把剁好的芦粟扔进了蒜臼子里,拿起蒜锤就捣了起来。
不多时,那蒜臼子里就盛满了芦粟汁。
“闺女,你这是在干什么啊?”年子富有些好奇地说道。
白露并没有回答年子富的话,而是倒了两小杯的芦粟汁放在了年子富和林氏的面前,“爹娘,你们尝尝看,好喝不好喝。”
小闺女肯主动给自己弄东西喝,年子富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他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而后便不住地夸赞道,“好喝,好喝。白露,你再给爹倒一杯呗。”
白露白了年子富一眼,却还是听话地给年子富又倒了一杯。
只不过,这一次,白露没有再给林氏倒了。
“娘,这芦粟性寒,眼下你怀着孩子,还是少吃点儿为好。”白露怕林氏心里不高兴,忙向林氏解释道。
“哎,娘知道。露儿有心了。”林氏本就不是个嘴馋之人,如今见自己的小闺女这么体贴自己,只觉得无比的妥帖,又怎还会吃自己夫君的醋呢?
而年子富则是连喝了三杯,这才意犹未尽地拍了拍肚子道,“好东西,好东西啊。”
“爹、你觉得这芦粟汁能拿到镇上去卖么?”白露见年子富喝的高兴,连忙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闻言,年子富险些被芦粟汁给呛到。
“闺女,”年子富一边咳嗽,一边不可思议地看向了白露,“你刚才说啥?”
“我说,这芦粟汁能拿到镇上换钱么?”白露一字一顿地解释道,“爹,这芦粟汁这么好喝,不拿出去卖实在是太可惜了啊。”
年子富原本还想打趣白露两句,可他见白露神情严肃,一点儿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便也就仔细地想了想白露提出的问题。
不过,这年子富实在是没有什么商业头脑。
他想了半天,还是拿不定主意地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卖。要不,我去问问爹?爹他早年一直在各地做生意,一定知道这东西会不会有人买的。”
“不行。”白露和谷雨异口同声道,“这是不能告诉爷爷奶奶。”
听到自家闺女的话,年子富和林氏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呢。
这两个闺女明显是穷怕了,所以想出去赚点儿体己钱了。
看着她们两还犹显稚嫩的面庞,年子富有些欣慰,可更多的却是心酸。
都是他不中用,才让自己的两个女儿这么早熟的。
“爹,”白露见年子富没有说话,便又撒娇似的晃了晃他的袖子,“反正明天你也要去镇上的,你就带我一起去好不好?要是这芦粟汁能卖出去,那自然是好,要是卖不出去,我们就自己喝了。左右也不会赔本不是?”
“这芦粟汁,你就别捣了。”年子富有些心疼地揉了揉白露的脑袋,“你是个女孩子,总这么捣鼓芦粟,手可是会便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