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嚎嚎嚎,你嚎丧呢是吧?你娘我可还没死呢!”年老太太一路骂骂咧咧地走到了年子荣的房间。
白露和文洋谷雨对视了一眼,便也就跟着年老太太进了屋里。
老远的,这些人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血腥味。
此时,那王氏的下半身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娘,我要不要去把赵郎中找过来啊?”年子荣有些紧张地问道。
“这么晦气的事情,找什么郎中啊。”年老太太啐了一口,便将年子华撵了出去。
看王氏这个情况,不用说,年老太太也知道她肯定是小产了。
这种事情,在农村经常发生,年老太太早就见惯不怪了。
可是,年子荣已经失去过一个媳妇儿了,是怎么也不愿意再失去一个的。
他记得,之前的媳妇儿就是因为难产去世的。
而她媳妇儿去世之前,下半身也全都是血。
想到这,年子荣也不管什么晦气不晦气了,转身就往赵郎中家去了。
若是他这个媳妇儿也死了,以后,他定会落得一个克妻的恶名。
到时候,还有谁会愿意嫁给自己呢?
他可不想打一辈子的光棍,就这么孤独终老。
这王氏虽然懒了一点儿,但是,懒也有懒的好处嘛。
毕竟她不会像他之前的媳妇儿一样,总在自己耳边叨叨自己是如何的没用。
不一会儿,赵郎中便被年子荣连推带拉地拽了过来。
年老太太见年子荣真的将赵郎中请来了,当即便狠狠地瞪了年子荣一眼。
她的这几个儿子,如今真的是一个比一个更不听话了。
就连原来最最老实的大儿子,也在娶了这个媳妇儿以后,开始忤逆自己了。
不过,因为赵郎中在场,年老太太也不好当面骂人,只得摔门而去了。
对于这个样子的年老太太,赵郎中已经司空见惯了。
他并没有理会年老太太,而是自顾自地替王氏搭了搭脉。
“这孩子,是保不住了。”赵郎中叹气道,“我待会儿会替你开一个方子,把这胎儿彻底地下下来。哎,真是造孽啊。”
“什么?”年子荣吃惊地看向了赵郎中,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赵大叔,你是说我媳妇儿她有了生孕了?”
“是有了。”赵郎中先是点头,随即又摇头道,“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你说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这怀着身孕的人怎么能吃薏仁呢?”
“薏仁?哪里来的薏仁?”年子荣奇怪地看向了王氏。
王氏摇了摇头,依旧懒懒地说道,“我没有吃过薏仁啊。”
“这怎么可能?”
赵郎中蹙眉,围着房间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在一碗装着白粥的碗里找到了薏仁的痕迹。
“你好好闻闻,这碗里到底有没有薏仁的味道?”赵郎中将碗递给了年子荣,没好气地说道,“不是你赵叔想要说你,可是你看,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媳妇儿怀没怀孕,吃没吃东西都不知道呢?”
“我……”年子荣被赵郎中训得抹不开面子,只好对着王氏叫道,“你不是一直懒得动弹么?又是从哪里弄到这白米粥的?”
这王氏自从嫁给年子荣以后,年子荣就一直对她千依百顺。
如今年子荣忽然对她吼了一声,这可让王氏吓坏了。
当下,她也不敢隐瞒,只弱弱地说道,“我刚刚有些饿了,这才让三弟妹把白粥让给我的。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这白粥里面有薏仁啊。”
“老三家的?”闻言,年子荣想都不想地就冲了出去。
他一把拉着正在炕上做活儿的林氏,大怒道,“老三媳妇儿,你怎么能这么恶毒呢?”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年子富忙放下手中的筐子,一把推开了年子荣,“婉柔她还怀着身子呢,你可别伤着她。”
如今,林氏的肚子已经有些大了。
她行动不便,方才,年子富便没有让她去年子荣那边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会子,她见年子荣过来了,倒也没有在意方才年子荣粗鲁的动作,只关切地问道,“大哥,大嫂她没事吧?”
“没事?”年子荣冷笑道,“托你的福,我的儿子没了。”
“儿子?”林氏奇怪地看了年子荣一眼,“大哥,这话从何说起啊?”
“你少在在装蒜了。”年子荣将那装着白粥的碗搁在了桌上,恶狠狠地说道,“我的儿子,就被你这碗带着薏仁的白米粥给弄没了。”
“啊?”林氏闻言,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而此时,白露也跑了进来,她冲着年子荣大喊道,“大伯,你别欺负我娘。”
“露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林氏见白露和谷雨他们都进来了,这才松了口气。
方才,看着年子荣红着眼的样子,她还真怕他会一冲动就伤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呢。
“对啊,闺女,这到底是怎么了啊?”年子富也有些心有余悸地问道。
“爹、娘,大伯母她怀孕了,不过,因为她喝了这碗带有薏仁的白粥,孩子就又没有了。”白露面无表情地解释道。
她隐隐觉得这件事情哪里有些古怪,可却又怎么也说不上来,“大伯母说,这碗白粥是你让给她的。”
“薏仁?什么薏仁?”林氏摇头道,“这白粥是迎春特意给我熬的啊。我还没来得及喝,大嫂她就把粥给抢走了。我看大嫂是真的饿坏了,就只好把白粥让给她了。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薏仁的事情啊。”
“娘,你是说这白米粥是迎春姐特意给你熬的?”白露双眼一眯,射出了一抹骇人的杀意。
“是啊。”林氏点头道,“以往我每次怀孕的时候,迎春都会主动给我熬粥。迎春她……”
说到这,林氏忽然反应了过来。
她拼命地摇了摇头,低声重复着,“不会的,不会的,不是这样的。迎春,迎春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听了林氏这话,文洋和谷雨就算再糊涂也该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年子富则是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林氏。
林氏说的没错,以往她怀孕的时候,迎春都会借着林氏怀孕辛苦的名义,包揽下厨房所有的事情。
有时候,她还会特意替林氏开一开小灶。
可是这些年来,林氏怀过的那些孩子,竟然没有一个能成功生下来。
因为年老太太觉得流产太过晦气,所以林氏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请过郎中。
也正因如此,所以直到现在,林氏也没有弄清楚,她之前的那些孩子到底是怎么没了的。
不对,准确的说,她现在已经大致知道了自己为何会失去这些孩子。
只是,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竟然会是她一直视如己出的迎春。
很快,这件事便传到了年老爷子的耳朵里。
当天晚上,年老爷子便紧急地召开了一个家庭会议。
而这场会议的核心内容便是探讨迎春的去留。
“闺女,这白米粥里的薏仁真的是你放的么?”年子荣一改平常的憨厚,有些冷漠地看向了迎春。
迎春没说话,既没点头,也没有摇头,似乎是认下了自己的罪行。
年子荣见迎春一脸倔强,心中怒火更甚。抬手,一巴掌便将迎春扇在了地上。
“你可知道,你方才竟然害死了自己的弟弟。”年子荣声嘶力竭地吼道。
因为自己没有儿子,所以他才不得不忍气吞声了这么多年。
他不敢得罪老二,也不敢欺负老三,为的就是怕有一天自己老了,会连个替他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
可是刚刚,他竟然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孩子从王氏的肚子里流了出来,这又让他怎么接受得了呢?
“弟弟?”迎春闻言却是冷笑道,“我的弟弟早就九年前就死了。
“爹,你忘了么?我娘死的时候,弟弟都已经成形了呢。
“哦,是我糊涂了,爹,恐怕你早就不记得我娘和我死去的弟弟了吧?
“现在,你的眼里就只有这个好吃懒做的贱人。不过好在我娘在天有灵,她知道这个贱人怀了你的孩子,便想办法让她喝了我熬给三婶的粥。
“说起来,这也只能算是她的报应吧。不对,这应该算是你们两个的报应。是你们两个对我娘不敬的报应。”
“迎春,你疯了么?”听了迎春这么滑稽的说法,白露只觉得自己的肺都要被气炸了,“那可是一条生命啊,你怎么就能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呢?
“再者说了,就算你恨大伯娘,恨她抢了你娘的位置,那我娘呢,我娘她有何尝抢过你的东西?
“不仅如此,她还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她对你这么好,你这么做对得起她么?”
“对我好?哈哈,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闻言,迎春的眼中忽然弥漫了一股寒意。
“我娘和我弟弟死了,可你娘却平安无事地生下了你。我知道,是你,是你和你娘克死了我娘和我弟弟。既然如此,我又怎能让你娘再生出其他的孩子呢?
“你的那些弟弟妹妹们,就让他们在阴间陪我的娘亲和弟弟吧。”
“疯了,你真的是疯了!”
白露知道自己和迎春说不明白,索性将这个难题交给了年老爷子,“爷,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把她交给村里的族长里正,秘密处理了吧。”年老爷子神色淡然地说道。
他对自己的孙女向来没有怜悯之情,更别说还是一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孙女了。
这迎春害了他的这么多孙子,他自然不能将她再留在年家。
可此时,外面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