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你说啥?”听了这话,白露差点儿把眼珠子都惊掉在了地上。
“子富啊,”年老爷子没有理会白露,而是拉着年子富的手,老泪纵横地说道,“爹也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可是,你二哥他是你的亲哥哥啊。他读了一辈子的书,既不会种田,也不会打鱼,若是再考不上了举人,那他这辈子可就完了啊。
“子富,爹也知道这些年我们年家是亏待了你和你媳妇,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了不是?
“原先你们分家出去的时候,爹还担心你们会过得不好。可是现在,你们家不仅买了房子还买了地,眼看着这日子一天天的就好起来了,怎么就不能再帮你二哥一把呢?
“你也知道,这么多年,爹就盼着我们年家能出一个做官的。这样,等我百年以后,我才有脸去见你们那死去的爷奶不是。所以子富,就当爹求你,爹求你行不?你就把那地契拿出来给你二哥暂时用一下吧。”
闻言,年子富也有些动容,他不在乎年子华到底能不能考上举人,也不在乎年子华考上举人以后会不会帮着自己一把。
可是,他是真的不愿意看着他那一把年纪的父亲到现在还在为他那个不争气的哥操心啊。
“爹……我……唉……”到最后,连年子富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如果那地是他自己赚回来的,没准他就真的把地送给年子华了。
他知道,只有这样,年老爷才会真正的开心起来。
可是,那地是白露辛辛苦苦赚回来的啊。
如果他真的把地给了年子华,那他要怎么跟媳妇儿还有孩子们交代呢?
白露见年子富不说话了,便知道她这个孝顺的老爹定是又心软了。
不过还好,她今天跟来了,不然,就以年老爷子的本事,兴许还真的能挑唆着年子富将地契交出来呢。
想到这,白露不由得微微一笑,论起唆使人的本领,这年老爷子可真的不知道要比许氏高出几筹来呢。
“爷,你在说什么啊?”白露眨了眨眼,佯装无知地说道,“二伯他想当官,真的要花这么多银子么?”
年老爷子听了这话,还以为白露是怕他们家的地不够抵押,便忙解释道,“不多不多,其实一百两就足够了。只要你爹肯把你家的地拿去抵押,你二伯来年肯定能当上大官的。”
“啊?”白露蹙眉,有些疑惑地说道,“我还以为要多少钱呢,原来就只要一百两银子啊。可是爷,家里不是还有好多银子呢么?除去给我爹的二十两,家里应该还剩一百六十多两呢,还有啊,我听爹说,爷在赵家村也有二十多亩地呢,这些钱,明明就已经够用了呀,为什么还要让我爹去抵押呢?”
闻言,年子富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可随即,他又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当中。
他方才竟然忘了,他爹明明是有银子的。
他爹明明有银子却还想让他拿家里的地契去抵押,为的不就是将这一百两银子重新骗到自己手上么?
到时候,年老爷子若是不肯还钱,他也不能拿刀逼着他还钱不是?
而真到了那个时候,他除了能将地契双手送给别人,还能有其他别的办法么?
不得不说,年老爷子的这个算盘打得实在是精啊。
只是,年子富实在想不明白,年老爷子为何就能这么狠心地算计自己呢?
难道他就真的希望看着自己带着妻女流落街头么?
“爹、这地契,我不能给你。”年子富苦笑道,“爹你刚刚也说了,这些年,我的确是亏待了婉柔和白露他们。如今,这日子好不容易才变好了,我又怎么能为了别人,再让他们去过从前的苦日子呢?”
“子富啊,那不是别人,是你二哥啊。”年老爷子仍旧十分动情地说道,“都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啊。再说了,你今天若是不帮你二哥,来日你若出了什么事情,爹又怎么好让你二哥帮你呢?”
“爷,我知道你担心我们,可是我和我爹娘都是正正经经的老实人,不会出事的。”白露接话道,“而且,爷,上次四叔的事情你都忘记了么?就算你忘了,我和我爹可不敢忘了。这抵押、高利贷什么的,我和我爹这辈子都不会碰的。爷若真的想要银子,那我就回家去把家里最后的几两银子拿过来。大不了,我和我爹娘就一起饿死好了。”
“白露丫头,你这话是怎么说的呢?”年老爷子连忙摇头道,“爷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饿死呢?爷方才不过就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你们啊,也别往心里去啊。”
这年老爷子的心虽然是偏的,不过,他却不能背上个饿死儿子的恶名。
不然到时候等他的二儿子真当上了官,别人定会拿这件事情来弹劾他的。
“爷,那你的意思是?”白露还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那地契,我们不用拿去抵押了?”
“不用了不用了。”年老爷子摆了摆手,笑着道,“子富啊,这眼看着就到吃午饭的时间了,爹也就不多留你们了。你们还是赶紧回家吃饭去吧。”
“哎。”白露应了一声,牵着年子富的手道,“爷,那我们回去了。”
年老爷子看了白露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吧嗒吧嗒地抽起了烟袋子。
老三这一家子,真的是越来越难控制了。
而自从年子富发现他爹是在算计自己以后,他的意识便一直游离在九天之外。
等白露将他领回了家,他这才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子富,你这是咋了?”林氏轻轻地抚了抚年子富脸上的伤痕,关切地说道,“娘、娘她又打你了?”
年子富没说话,一把将林氏抱在了怀里。
幸好、幸好他还有妻子和孩子,否则,他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呢。
林氏见年子富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便也没有多问,只不停地拍打着年子富的后背,告诉他她一直都会在他身边陪他。
就这样,直到晚饭时分,林氏才知道了今日在年家老宅发生的一切。
“爹他怎么能这样呢!”林氏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从前,年老太太欺负自己的时候,年老爷子总是出来帮自己。
在林氏心里,年老爷子就是个无比公正的公公。
可今天,他竟为了自己的二儿子而让他们去抵押刚买的地契,这样的话,他是怎么能说出口的呢?
“是啊,爷、爷他怎么能这样对我们呢?”谷雨也十分难过地说道。
和林氏一样,在此之前,谷雨也觉得年老爷子是年家唯一一个肯为她们母女两说话的大好人。
对此,白露倒是没有过多的反应。
早在她刚穿越到年家的时候,她就发现这年老太太和许氏固然难缠,可是,这年老爷子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当家人。
可以说,年老太太和许氏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完全就是年老爷子一手促成的。
只要她们做的事情不会损害年家和他二儿子的利益,那他便都可以保持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可这二人若一旦伤害到了年家和年子华,那年老爷子可是什么六亲不认的事情都能做出来的。
不过,这年老爷子在年家怎么算计别人,那她可是不管的。
但他若是还想像以前一样算计年子富和林氏,那白露可是头一个就不答应的。
说起来,她对年子富今天的表现还是十分满意的。
不管年子富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只要他不把地契交给年老爷子,那他就都是成功的。
想到这,白露还特地给年子富多盛了好几碗饭。
因为年老爷子再也没有提起房契的事情,所以这件事情便也就翻篇了。
这天,白露正在厨房里试验她研制出来的鱼汤面,就听小黑在门外叫了起来。
这小黑,便是白露从赵得时家里抱回来的小黑狗。
小黑虽然刚刚满月,可却是一把看家护院的好手。
只要它发现附近有它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人,它就会警觉地叫起来。
对此,白露十分满意,还常常背着林氏给小黑做红烧肉吃。
小黑得了奖励,便更加卖力地看家了。
而白露听见小黑叫了,忙擦了擦手,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你们是?”白露看着眼前这两个穿的还算体面的妇人,不由得开口问道,“你们找谁?”
“哎呦,露儿,你怎不认识我了啊?”穿着红色衣服的女子热情地拉住了白露的手,笑着道,“我可是你大舅母啊。”
“可不是要不认得了么?”穿着蓝衣服的女子也笑着道,“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白露她才五岁呢。”
说完,蓝衣服的女子又朝着跟在自己后面的两个小娃娃招了招手道,“大宝、二宝,你们快去和白露姐姐进屋玩吧。娘要去找你们的小姨说会儿话。”
“哎。”那两个小姑娘齐齐地应了一声,便一左一右地缠住了白露,“姐姐,姐姐,我们想吃糖,你给我们买糖吃去吧。”
闻言,白露愣了一下,随后便试探着地看了蓝衣服的女子一眼。
可蓝衣服的女子却并没有出言训斥自己的两个女儿,而是理所当然地说道,“露儿,你还不快去给你的妹妹们买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