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秀珍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冲着兰花的背影急切地叫了一声。
可是,兰花却并没有要等她的意思。
“秀珍啊,你就在家里等着娘。你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不能和白露一样,竟和那些男人鬼混在一起。这事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你以后还怎么嫁人啊。”兰花随便编了一个借口,就往年子富的家里去了。
她又不傻,这会情人的事情,怎么能带着自己的女儿呢?
况且,她也想去弄弄清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看上了白露。
虽然她已经跟李老头说好了,只要把白露送上他的床,李老头就会给她五两银子作为劳酬。
可如果白露被更有钱的人看上了,那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她可听说,当初万家提亲的时候,给了年老太太五十两银子呢。
想到这些银子以后都会成为她的私房钱,兰花的心里就乐开了花。
更重要的是,如果白露嫁人了,那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拦她嫁给年子富了。
兰花越想越高兴,以至于林氏来替她开门的时候,都还是没能合得拢嘴。
“兰花,你怎么过来了?”林氏有些诧异。
自从他们搬家以后,兰花就很少主动过来了。
就连上次她生孩子,兰花都没有过来。
“怎么了?我不能来么?”兰花佯装生气地瞪了林氏一眼,“我可听说了,我家闺女今天可被你家白露关在门外了啊!我这要是再不来,你是不是就不打算认我这个老朋友啊?”
“瞧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可能不认你这个老朋友呢?秀珍今天过来了?露儿这丫头怎么都没跟我说呢?难不成这两个孩子吵架了?”林氏擦了擦手,上前就要取拉兰花。
兰花冲着林氏笑了笑,却巧妙地避开了林氏的手。
她今天穿的可是冯家姑娘特意送给自己的新衣服,若是被林氏给碰脏了那可怎么是好。
兰花没牵林氏的手,林氏倒也没在意,只当她还在生白露的气。
“你说说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一个孩子置气呢?”林氏笑着道,“露儿那丫头你还不了解嘛,她就是个嘴硬心软的。说起来啊,白露那性子跟你还有点像呢。”
“你可拉倒吧,你的孩子,怎么可能跟我像呢。”兰花一边往屋里走,一边不依不饶地说道,“我说啊,白露这丫头你可得好好管管了。否则,等她嫁人了,这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呢。”
“露儿她才十岁,嫁什么人呐。”林氏摇了摇头,笑着道,“再说了,如今家里的日子才刚刚好过一点儿,我跟她爹都商量过了,这露儿啊,我们还得多留几年呢。”
提到自己的闺女,林氏脸上推满了自豪。
这样的自豪,让兰花越发得烦躁了。
“我说子富媳妇啊,你可千万不能这样想啊。”兰花赶忙劝道道,“这女人啊,就像那春天里的花一样。等过了季节啊,那可就什么也不是了。白露的婚事啊,我看你还是得抓紧一点儿才行,毕竟你家露儿可是退过一次亲的人啊!”
“就是因为露儿她退过亲,我和她爹才不敢随意给她说亲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次为了跟万家退亲,她险些丢了性命呐。”虽然白露跳河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了,可林氏现在想起,仍旧还有些心有余悸,“我和她爹都说好了,如果露儿自己不同意的话,我们是不会再私自替她订亲了。”
“这哪行啊!”兰花立刻出言反驳道,“我跟你说啊,这婚姻大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白露她若是自己定了亲事,那、那可就是私通啊!”
“兰花。”林氏蹙了蹙眉,有些不悦地说道,“我们只是让露儿自己去挑选心上人罢了,怎么能算是私通呢?”
兰花这会子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口不择言了,面上讪讪的。
“咳、我也就这么随口一说,你可别往心里去啊。”兰花笑着解释道,“我的意思是,白露她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给她定一门亲事了呢。”
“我说兰花啊,你怕不是糊涂了吧。若论起年纪来,我家的雨儿可要比露儿还大上个五岁呢。说起来,倒真是该给她找一个婆家了呢。”说到谷雨的亲事,林氏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这谷雨和赵天麟的年纪都不小了,怎么赵郎中那边还迟迟没有动静呢?
林氏想,如果赵家再不派人来提亲的话,她也是该给谷雨物色一个新的姑爷了。
就像兰花说的那样,这女孩子就像春天里的花朵儿,可是半点也耽误不得啊。
“娘,你胡说些什么呢。”正在厨房帮忙的谷雨听了这话,扭身就往屋里去了。
“谷雨这丫头也真是的。这里又没有什么外人,怎么就害羞了呢?”兰花笑着打趣道。
“兰花婶子,谁说家里没有外人了。这屋里,可有好多客人在等着吃饭呢。”白露听见兰花那肆无忌惮地话,嘴角不由得地勾起了一抹冷笑。
她兰花想成为年子富的内人,也得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才行啊。
“啊?你们家来客人了啊?”兰花故作吃惊地叫了一声。
“是啊,兰花婶子,今天家里来了几个客人,我们就不留你了啊。”白露从厨房端了一盘菜,看都没看兰花一眼,就径直往屋里去了。
她虽然没有明着赶兰花出去,可她却知道兰花一定能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果不其然,兰花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僵住了。
不过,她既然都来到这里了,自然就不会轻易回去。
“子富媳妇儿,我今天是不是不该来找你啊?”兰花眨了眨眼,顷刻间便做出了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我知道,你们家的日子过得好了,认识的人也越来越尊贵了。像我们这样的穷朋友,你们自然是能躲着就躲着了。我说是不?”
说完,兰花扭头就要离开。
“兰花,你这说得是什么话啊?”林氏见兰花真的生气了,忙一把抓住了她手腕,“你能过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躲着你呢?露儿那丫头就是不会说话罢了。她其实就是怕你见到客人会不自在,才会那么说的。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这么说,你们不是想撵我出去?”兰花顿住了脚步,狐疑地看了一眼兰花。
这个时候,她倒也顾不上衣服皱不皱了。
“我们怎么会撵你出去呢!”林氏笑着解释道,“你这个点儿过来,怕是还没有吃饭呢吧?我跟你说啊,今天露儿烧了好几道拿手菜呢,你若是错过了,那可就太可惜了。要不,你就把俊鹏和秀珍叫过来一起吃饭吧。”
“我一个人过来吃饭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怎好再拖儿带女呢?再说啊,秀珍她估计已经做好饭了,就不用叫他们过来了。”兰花一边说,一边拉着林氏进了房间。
瞧那怡然自得的模样,倒像她才是这个家真正的女主人似的。
正在摆菜的白露漫不经心地看了兰花一眼,倒也没有多说些什么。
她早就料到这个女人不会这么轻易地离开这里了。
兰花感受到白露的目光,忙心虚地垂下了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白露的目光能够洞悉一切,让她那些不堪的心思无处遁形。
白露又警告般地看了一眼兰花,这才转头冲着书房的方向喊道,“爹、大哥,可以吃饭了。”
“哎。”年子富和文洋应了一声,和先前的那六女一男一起从书房走了出来。
兰花本来还想从这些人的口中套套话,可看见他们那冷若冰霜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她到底还是没敢开口。
一顿饭,吃得既压抑又紧张。
也不知那七个人究竟是真的“食不言寝不语”,还是不愿意和他们那群乡下说话,反正,吃饭期间,他们是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他们不说话,年子富、林婉柔包括兰花自然也都不敢说话。
就这样,在无边无际的安静之中,他们终于吃完了晚饭。
搁下筷子的那一瞬间,一桌子的人都暗自松了口气。
“时辰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了。”为首的男子冲着白露沉声道,“年姑娘,我们有缘再会。”
“公子客气了。”白露也不跟他们客套,只福了福身子,便让文洋将他们送出了家门。
这一行人走了以后,兰花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子富啊,这些都是什么人啊?”兰花眨了眨眼,故作俏皮地看向了年子富。
“这些人都是冲着我闺女来的,我哪能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啊。”年子富接过林氏手中的碗筷,柔声道,“婉柔,你身子弱,还是少碰点儿冷水得好。这些碗筷,就交给我来洗吧。你陪兰花说说话,等会啊,我替你打盆热水,让你好好地泡个脚。”
“子富,”林氏被年子富灼热的目光看得有些羞涩,她微微垂眸,半羞半恼地说道,“兰花还在这儿呢,你说这些干什么啊?”
被林氏这么一说,年子富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挠了挠头,冲着林氏嘿嘿一笑,便拿着碗筷往厨房去了。
“兰花,你可别介意啊。子富他就是这个德行。”林氏拍了拍兰花的手,低声解释道。
兰花的夫君去世的早,很多时候,林氏都会刻意地在她面前保持和年子富的距离。
“娘,兰花婶子她又不是外人,爹对你好,她都是知道的。婶子,你说是不?”白露莞尔一笑,将兰花先前说的话原样还给了她。